童皓……不是出差了?這么快就回來了?
他出來的時候,童皓正在店里慢慢看。
越看,他就越是心驚。
怎么瞧著,品相都不錯啊?
甚至,還有幾件俏貨……
之前童皓不過是隨便看看,看著看著就認真起來了。
這個沈風眠,背景不明,來意不清,大大咧咧開了間古玩店,也不見他找渠道進貨……
童皓越看越驚心,神情頗為凝重:他東西哪來的?
“童先生。”
童皓轉過身,笑容如春風拂面:“沈老板。”
坐下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倆人就已經很熟稔地稱呼對方名字了。
小八站在柜臺上,一邊漫不經心地擦著柜臺,一邊豎起耳朵聽。
這些人吶,好好一句話直接了當地說不好嗎?
非得繞那么多個彎。
他都聽出來童皓是想問沈哥底細了,偏偏沈哥還滑不溜手,各種打太極。
童皓倒也沒有強行追問,試探一二沒有得手,索性轉移了話題:“風眠,我前幾天收了件東西,回頭一看感覺不對勁,你幫我看看?”
“什么?”
“是個鼻煙壺。”童皓嘆了口氣,一臉郁悶:“是這樣,我爺不是去省城了嗎?這陣子都是我管著坤寶閣,一忙起來,我自己開的那間當鋪就沒那么用心了。”
沈風眠捧著茶盞慢慢喝,像是在聽,又像是沒聽。
“我當鋪的規矩也沒什么稀奇的,就是值十當五,我前幾天收的,就這,你看看。”童皓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放在茶幾上推了過來。
其實他心里有了數,但沒個確切的答案總是不甘。
本來準備去找秦叔問問的,昨晚和杜嵐聊完一轉念就先拿這來看看。
沈風眠放下茶盞,拿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汽,才打開盒子把鼻煙壺拿了起來。
鼻煙壺很精致小巧,玉質,通透溫潤,難得是色澤上佳。
問題也就出在這色澤上佳上了。
童皓微微傾身,目光專注:“怎么樣?”
沈風眠把鼻煙壺拿在手上轉了幾圈,玩味地笑了笑:“這個……不好說。”
不好說已經算是很委婉了。
但童皓神色平靜,顯然早就知道了。
沈風眠把東西放回盒子里,隨意地道:“當了多少?”
“三千。”童皓嘆了口氣,把東西收了起來:“我這回走眼了,這東西怕是要留手里了。”
賣不出去的,做舊痕跡略明顯。
沈風眠笑了笑,慢慢轉動著指上的碧玉扳指:“倒也不是沒辦法。”
他沒見過童老爺子,不知他深淺,不過他在江云市名氣這么大,做個順水人情也還不錯。
童皓挑挑眉,詫異地看向他:“怎么說?”
“你看過《清稗類鈔》么?”
“《清稗類鈔》……”童皓皺了皺眉,老實地搖頭:“沒有。”
沈風眠端茶喝了一口,風輕云淡:“里邊有則故事:一人以巨珠求質,值千金,按照當鋪“值十當五”的規矩,付五百金而去。后來當鋪仔細審視,此珠乃為偽物。老朝奉嘆曰:“是吾過也。從業三十余年,今為騙子所弄”,遂召集同業,碎珠以泄忿,賠本自懲。”
就是說一個人帶著價值千金的珠寶來當,當了五百金走了。
結果當鋪發現這是個假的,店主說自己走眼了,為了泄忿,直接把珠子砸碎了。
童皓若有所思,指尖緩緩摩挲著杯沿:“那是跟我這事有點像……那后面呢?”
“是啊,后面呢?”小八都聽得一臉起勁。
沈風眠瞥了他一眼,沒說他:“巨珠既毀,騙子持券,攜五百金本利取贖,且曰“此為家傳之至寶”,意圖訛詐當鋪。而老朝奉清點銀數訖,從容取珠出,騙子與偕來數人相顧愕眙。蓋老朝奉對眾擊碎者,亦一偽珠也。”
童皓頓住片刻,唇角溢出一抹笑,指尖在杯沿輕輕一彈:“這個辦法真不錯!”
他愉快而來,盡興而歸,還約了沈風眠明天喝茶。
小八一臉向往和崇拜:“沈哥,你真厲害!童皓約你喝茶喛……肯定很多行內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