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著繽紛的江景,耐心地等程今安開口,反正是他有話要說。
兩分鐘后,程今安抽完一支煙,問道“我聽說霍御白以前住在你們家”
祁宥大抵能猜到他要問霍御白,他點頭,“嗯。”
“這么多年,確實麻煩了,我和我爸該上門道謝的。”程今安說。
祁宥抬眼,輕嗤道“兩件事有什么關系嗎”
“當然有關系,”程今安又點了支煙,深吸一口后,“在加州收養成年人是合法的,我爸為了讓霍御白擁有合法的財產繼承權,準備收養他,已經在走流程了,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我和我爸當然應該感謝你們家。”
祁宥沒聽霍御白提過這件事,乍一聽,心里莫名難受。
“那也不需要,他自己會感謝。”祁宥說,語氣有點冷。
“他怕是沒時間了,”程今安慢悠悠道“他今晚一走,沒個一年半載,怕是不會回來了。”
祁宥恍惚了一下,“你說什么他,走去哪兒”
“你不知道啊”程今安笑看著他,“我爸升霍御白做了云動總公司的執行總裁,他今晚就得回美國,明早上任董事會。”
程今安笑意更深,“我爸給了他這么大的權利,這么高的地位,我有時候都懷疑到底誰是我爸的親兒子”
祁宥完全聽不進他的話了。
他面上幾分茫然,不再理會程今安,他急急忙忙往外走,走得太快,一不小心還踉蹌一下,險些摔倒。
等到車上,他已經手腳冰涼,額頭和后背都是冷汗,他喘息一口氣,迅速發動車往家里駛去。
祁宥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只感覺被很多思緒密密麻麻裹挾、纏繞,頭上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在突突作響,隱隱泛著疼,胸腔也被堵塞了,粘稠地擁作一團,麻木而沉重。
他并沒有全然相信程今安的話,但這樣一個可能就叫他受不了。
霍御白會這樣嗎
溜了他一圈,又要輕輕松松走人
不是沒可能,云動的執行總裁,就像程今安說的,那是多大的權利,多高的地位,他沒理由不喜歡。
可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來第二次。
但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又有什么奇怪
祁宥車開得極快,到家也不過十來分鐘,車在地下車庫還沒停穩,他就沖了下去。
他一路趕回家,真正走到門口,反而猶疑了,他明白他在害怕什么,霍御白要是像從前那樣一聲不吭走了,那他打開門,里面只會空蕩蕩一片,以后幾個月,幾年都是空蕩蕩。
他還是打開了門,打開那一剎那,屋內柔和的燈光傾斜出來。
祁宥立在門前,喉結尖兒滾了兩下,總算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又猛然頓住。
da拖著一個行李箱走了出來,看見他頗為意外,“祁先生,晚上好。”
祁宥沒看她,目光被那個行李箱短暫吸引了,“霍御白呢”他問,嗓音顫抖著。
“霍總在書房。”da說。
祁宥擰緊眉心,幾步沖到書房門口,撞開了那扇微掩的門。
書房內,書桌上空無一物,原來成摞的文件都被整理在專業的文件盒里,堆放在一側,霍御白那一刻低著頭,正在往電腦包里放筆記本電腦。
很明顯,這是一副要離開的姿態。
祁宥緊繃的那根弦啪地斷了,一路上不停消耗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清零。
他只想痛痛快快瘋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