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去地府么”他問了一嘴,木訥地跟在那人的身后。
那人隨即笑了笑“我若是無常鬼,該握著死簿,然后再寫上你的姓名,這地府可不是什么好去處,只有凡人才有轉世投胎的可能,入仙道者,只會魂飛魄散,不得往生。”
青年聽了,只道“徐阿寶,你可以叫我阿寶或者憨貨。”
那人卻搖頭“小友,徐阿寶已經死了,他已過頭七魂魄都不在這人間矣。”
“你啊再看看你是誰。”
青年頓住腳,紙錢燃燒的灰燼拂過臉龐,發梢下是一點朱砂。
他無神的眼眸掙扎出些許神智,再回頭時,身后已成夢影,小山包沒有了,徐大娘也沒了,一陣微風輕輕地吹,像是沙礫通通都吹散了,他原本酸澀的滋味也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腳底下的萬丈深淵和刺骨的寒意。
青年仿佛聽見了,一聲沉啞痛極了的呼喊,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開裂,抬起昏沉的腦袋連忙問道“那我是誰”
那人赤足朝前,輕嘆一聲“陸寒云,你該醒了。”
。
冷。
實在是太冷了。
“呼”陸寒云大喘了一口氣,睜開了眼。
陸寒云以為自己會死,就算刎了脖子沒死成,大概也會被雷給劈死,如果能選擇一種死法,那就是后者,直接被劈成焦灰,風一吹就散,那才算走得干凈。
他沒想過自己能活,更沒想到是自己睜開眼恢復意識的時候,是在池子里嗆水,他腦袋埋在池子里,冷水灌入喉鼻,陸寒云一邊咳嗽一邊從池子里爬起來,他的身體比之前還要脆弱了幾分,抬起手,四肢瘦了吧唧的像個竹竿。
他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最后僵硬在原處,他指尖觸摸到的是一塊兒完好的皮肉。
他居然沒死
陸寒云頭昏腦漲,渾身濕透衣服正滴著水,他捋了捋頭發擦干凈臉,放眼看去,四面環山像個山谷,他人正在陌生的一片荒郊野外。
哦準確來說,是在水里。
而身體,也不是原來的身體。
低淺的池子像是一塊兒鏡子,水中的漣漪散去,他撩開濕漉漉的長發,水面上倒映的模樣和他本人只有八分像,原本的朱砂胎記也少去了一點,像是一張仿制的人皮,只需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和自己的本貌的諸多不同。
陸寒云扯了扯自己現在的臉,如假包換還有清晰的痛覺,他這本該是孤魂野鬼的人,似乎占了別人的身體。
他盯著水中影,眉頭一皺,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使了邪祟的歸魂之法把他從修羅鬼域給拽了回來,可是在幽幽深谷中,他沒有感受到一絲血氣,四肢靈活,周身靈氣通暢,想聚氣都比以前更要輕而易舉。
他這算是借尸還魂
正當他有些困惑之時,身后傳來悠長的一聲笑語。
“小友,你可算是醒來。”
陸寒云頓時抖了一個激靈,聞聲看去,那岸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人,帶著一副斗笠和一身蓑衣,遮住了他的身形好似一個漁翁,可是這里沒有湖泊,清池里也無游魚。
他聲音中厚,陸寒云看得不夠真切,只能瞧見一個背影。
對方在池邊閑坐,陸寒云可以確定,他剛才醒過來的那一段時間里,并沒有這人,他憑空出現陸寒云沒有一點察覺。
在這僻靜的山谷里,神出鬼沒,非人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