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置信地拿起草帖,只見上頭用清秀字體,明明白白寫著“祖籍并州平晉縣,現居汴京內城東懷慶坊。曾祖太史群羊,務農。祖太史木牛,虎捷軍第六指揮使。父太史正疆,淮南節度使。太史家大娘太史箏,生辰八月二十七。母徐玲已故。京郊良田一百八十頃,汴京城南保和坊鋪面十五間。九月十一日草帖。”
“太史家真的應了。”喻悅蘭怔怔擱下草帖,“當家的,我不是在做夢吧”
這件自崔植筠十六那年起煩擾她的心事,不成想竟在一夕之間解決。她似覺心中空落落,可更多的卻還是如夢幻泡影,全然忘了要怎么高興。在場的人也隨之陷入沉默。
崔植筠臉上更是寫滿茫然。
唯錢氏環顧而望,她就沒見過這樣的人家。可現下這氛圍總得有人開口,她便拱手一拜于眾人面前大聲言說“崔郎君好事將近。如此,主君與大娘子心事可了。諸位啊,就沾沾喜氣,多多恭賀吧”
錢氏的話打破沉默,恭賀聲聲滿堂四起。
崔植筠卻在此間垂眸望向手中未曾丟下的帖子,恍惚道
我,我有媳婦了
而后,眾人分別在戌時初,這時的天色已暗。
戲看完了。褚芳華與鄒霜桐這對婆媳,依舊最早離開。抬眼間二人穿過游廊,走上了通往二房的必經之路。可這一路跟在褚芳華后頭的鄒霜桐,總感覺是憋著什么話想說。
褚芳華見狀瞥了眼身后,“蠢貨。別憋著了,想說什么快說。再不說,你就快攆上我腳后跟了。”
鄒霜桐聞言停了步子,不再跟著婆母向前。
褚芳華也納悶,“停下作甚你今晚不用伺候你大嫂用膳了快走。”
伺候大嫂
還真當我是你們正房的傭人
鄒霜桐被徹底激怒,以至于她接下來說出的話,全是未經思量的氣話。
“我道昨日媳婦好說歹說,婆母都不愿將我娘家妹妹的帖子給塞進去呢原是婆母打著自己的算盤。如今瞧著,兩家的喜事撮合成了,就算不是那張氏所為,您那嘴也快咧到天上去了,當真難得啊到底不知是誰給了婆母多少好處,竟讓您這樣賣力。連自家人都不肯幫。”
“自家人誰是自家人你我呸。就好像喻悅蘭不選她們,就會選你們一樣。”
褚芳華大罵眼前這個不自量力的蠢貨。
她是真沒想到,鄒霜桐還做著幫她妹妹攀高枝的美夢。
“鄒霜桐,你私自賄賂媒人婆子,將你家那不入流的帖子放進來丟人,我都沒來得及跟你算賬。你倒詆毀起我來了我平日是不是對你太好了都叫你忘了你自己那庶出的身份了小門小戶的不知體統。你快給我滾去你的蘭春苑,少在我跟前礙眼。”
褚芳華如此氣急敗壞,鄒霜桐的話應是正戳到了點上。
曾為一丘之貉的兩個人,就這么在利益沖突前分道揚鑣。鄒霜桐負氣轉身,褚芳華拂袖離去。想必這段時間,鄒霜桐都不會想再去巴結正房一家了。
不過如此也好,至少在箏嫁來之前,這伯爵府中也能平靜一段時光了。
可褚芳華剛行出兩步,便猛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