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箏的手指蜷縮在一起,心臟因為賀潯身上的傷而狠狠收緊,那是種難以消弭的恐懼。
腦子里更清晰的認知是,要離這個人遠一點,否則不會有好果子吃。
然而這樣的打算卻馬上碎了個干凈。
安靜等待賀潯處理完淤青,原以為他會很快離開,然而,賀潯只是在原地坐了會兒。仔細聽,能察覺到他微微深重的喘息。
不多時,他的手掌探到自己左肩。黑色的半截袖子被推了上去,血腫的一道口子也落進了黎月箏眼中。像是被什么東西割破,傷處猙獰,粗糙處理過,一碰就有血涌出來。
幾乎是瞬時,黎月箏就嚇得倒吸了口涼氣。
也是這片刻的疏忽,讓賀潯察覺了她的存在。冰冷的視線往身后的置物架投去,直直和黎月箏的目光對上。
那眼神太過冷厲,被發現躲藏的黎月箏心臟逼近嗓眼,渾身猛地一震,手心松了。
她顫縮著低下頭,手腳蜷縮,在這樣的熱天里不住地打著戰。
耳旁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像是凌遲,一聲聲擰著她的心臟。黎月箏呼吸有些抖,腦子里全是賀潯身上可怕的傷,還有方才那道目光。
她生怕自己的偷看惹到什么麻煩,甚至開始懊悔這地方的偏僻,她想求援都難。
混亂的思緒在腳步聲停的時候一并消止,黎月箏嘴唇發顫。
她知道,他就在她面前。
喉嚨干澀的厲害,黎月箏咽了咽,雙手緊緊地摟著雙臂。而后,她緩緩抬起頭,意料之內地與面前的人四目相視。
入目是張冷峻的臉,他垂眼看過來,眼中沒什么情緒,像是在審視死物。
別說黎月箏都是從腦子里過了一圈兒才想起來他的名字,賀潯估計都不知道她是誰。
“我我”黎月箏不知道怎么解釋,甚至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然而賀潯卻往前走了半步。
身后就是墻壁,黎月箏退無可退,只能蜷著身體看著他。
賀潯緩緩地蹲了下來,目光與她平視。
黎月箏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這張臉,臉色蒼白的像紙,嘴唇沒什么血色,可偏偏眼神的攻擊性極強,像冬日里潑了冷水的青石板,讓人不寒而栗。
余光里,賀潯的手伸了過來。黎月箏的十指緊攥,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她低頭,看著賀潯從報紙上撿起了不知什么時候掉落的半顆饅頭。
目光再次相對,靠的這樣近,黎月箏都能聞到他身上傷藥和碘伏的味道。
賀潯把饅頭遞給黎月箏,毫無波瀾的雙眼緊盯著她。
下一刻,他開了口,聲音沉冷沒有溫度。
“今天這個地方,沒有人來過。”
“聽到了嗎。”
平淡的陳述,沒給人說不的機會。
片刻,黎月箏鼓足勇氣伸手過去,把饅頭接過來。然后抬眼看著他,音量低弱,“嗯。”
他不問她不為人知的落魄,她也不會泄露他隱秘藏匿的傷痕。
偏僻廢棄的體育室,是他們很久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