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墻壁裂紋斑駁,樹影憧憧在冰冷的夜色下映過來。
昂首嘶吼的騰龍在黯淡的天光下泛著深紅近墨的色澤,似是撕裂黃泉碧落降臨世間。
龍吟聲穿透云層,這一瞬間,整個東洛州都為之震動,無數人從睡夢之中驚醒,推開門窗走上街道,敬畏地望向天際。
一些修為尚淺的修士不過受遠遠逸散而來的一縷靈風波動,便渾身血氣翻涌,臉色慘白。
“這、這是血陣”
“從未見過這樣霸道的血陣,結血陣的修士至少也有歸仙境修為了吧不知是哪位尊者,簡直是要將東洛州都夷為平地了”
“別看了,快點走。還不知道是何方大能在此斗法,小心殃及池魚”
“兆宜府自然會護著我們的。”
龍吟呼嘯,罡風獵獵傾軋而下,廂房原本已經破敗不堪,這下再也支撐不住,瞬息間便被沉重的靈壓夷為平地。
葉承運甩袖揮出一道虹光護在身前,一臉凝重。
記不清多久了,他沒有感受到此刻這種冰冷徹骨的感覺。
死亡的感覺。
郁將更像是見了鬼,臉上神情變幻,時而茫然,時而驚愕,時而難以置信,堪稱精彩紛呈。
“騰龍吟,天下臣”
他死死盯著對面,喃喃道,“不可能,這分明是”
不知想到什么,郁將臉色大變,當即顧不得別的,身形一掠轉身便要逃。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動作,一股冷冽刺骨的氣息便鎖定住他。
郁將咬牙大喝一聲,運氣全身修為抵抗,喉嚨里卻只發出斷斷續續、意味不明的音節,仿佛被什么扼住咽喉,渾身動彈不得。
郁將周身血液溫度驟降,靈力在經脈之中倒流,痛不欲生。
他疼得眼前一片血色,仿佛全身血肉都被人撕裂了又黏上,黏上后又撕下來,周而復始,令人絕望。
簡直就像是他方才威脅溫寒煙那般。
不,比那還要殘忍千倍萬倍
郁將視線一片模糊,余光冷不丁瞥見裴燼腰間搖曳的墨玉。
“長嬴”二字在栩栩如生的騰龍浮雕間,反射著瑩潤的光澤。
他身體猛然一震。
墨玉牌,騰龍紋。
這人用的果然是乾元裴氏的秘法
浮屠塔玄羅殿中有過記載,乾元裴氏命格至陽至純,族中禁術三十六秘法,以燃燒心頭之血為代價,焚盡天下不平之事。
騰龍既出,天下盡執于掌中。
不只是這一次,先前這個男人毀了他的分身,用的也是裴氏秘法鎮魔鼎
那時他還只當此人或許也來自浮屠塔,可騰龍吟絕非裴氏子弟以外的修士學得會。
乾元裴氏千年前早已滅族,世間再無乾元裴氏,僅剩寂燼淵下鎮著一人。
便是裴燼。
郁將冷汗簌簌而下。
“乾元裴”
就在這時,一道清清淡淡的氣聲在他識海中炸響。
“噓。”
眼前黑衣墨發的俊美男子負手而立,唇角噙著淡笑盯著他看。
“你是想說乾元裴氏”
似是感慨,裴燼悠然嘆口氣,“說起來,本座許久沒聽過這個名字了。”
郁將渾身顫抖,不只是疼的還是嚇的。
“尊、尊上,求您,求求您,饒饒我一命”
裴燼對他的痛苦求饒置若罔聞,他好整以暇欣賞著他垂死掙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