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再與寒煙相見了。
紀宛晴見他神情再次顯出幾分魂不守舍來,心頭一跳,輕咳兩聲佯裝茫然道“師兄,怎么了”
這一聲輕咳將季青林的思緒拽回現實,他抬起眼,唇畔笑意溫潤如玉“沒什么,我們走吧。”
紀宛晴余光瞥見一道急速靠近的白光,她眸光微閃,并未立即動作。
“溫師姐此刻還在兆宜府。”
她眨眨眼睛,“師兄,雖然師姐不再是瀟湘劍宗弟子,但你們畢竟自小一同長大,我們離開前,是不是應當與她打一聲招呼”
季青林唇角微動,眉間門不自覺緊皺的力道松開,似是意動。
但他還未開口,紀宛晴身體便猛然一顫,一串撕心裂肺的咳嗽自她喉間門逸出。
季青林愕然一驚,繁雜念頭登時一散,上前緊張道“宛晴,你怎么樣”
紀宛晴勉強扯起唇角,像是想要開口安慰,然而開口卻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嗆咳。
她抬袖掩住口鼻,連連搖頭,片刻后才勉強恢復過來,喘息卻依舊急促“我沒事的,師兄。”
紀宛晴笑著抬起頭,“快走吧,去找溫師姐。再晚些,說不定溫師姐已經離開了。”
季青林長眉緊擰,抬手扣住她手腕,用力一扯。
“這便是你說的沒事”
紀宛晴袖間門綻開大片的血花,鮮紅的色澤在雪色的衣袖上顯得格外刺眼。
她臉上顯出幾分慌亂,用力掙了掙想要將手腕抽回來。
“我我真的沒事。”
紀宛晴力道微弱,季青林眉間門皺得更緊,不容置喙將她扯到身邊來。
“我們此刻便啟程回宗門。”
他單手掐了劍訣,青色劍芒閃躍,在他身側凝成一柄巨劍,“今日便不必去見旁人了,沒有什么比你的身體更重要。”
紀宛晴眼睫輕顫“可溫師姐畢竟是”話還未說完,她又忍不住咳起來,連忙抬袖掩住唇瓣。
季青林聽得心驚肉跳,嘆口氣道“你最重要。”
幾乎是同時,一抹淡雅的梨花清香襲來。
溫寒煙收劍落地,白裙似流水翻飛。
她緩慢抬起眼。
季青林臉色一變“寒煙”
他方才見紀宛晴嘔血,心神不屬,一時間門竟沒有察覺溫寒煙靠近。
他心頭亂了幾拍,涌上一種說不上的慌亂。
方才自己所說的話,該不會恰好被寒煙盡數聽在耳中了吧
但令季青林愈發不安的,是溫寒煙平靜如水的眼神。
那雙眉眼分明與紀宛晴有七八分相似,此刻落入他眼中,卻只覺得陌生。
她望著他的目光淡漠無瀾,與看著任何一顆不起眼的石子無異。
仿佛他方才所說的話,在她心中根本激不起半分漣漪。
不僅是他的關注,他的在意。
就連他這個人,她也絲毫不在乎。
“季青林。”
溫寒煙緩步走近,在不近不遠的位置停下。
她自然聽見了季青林的話,但這些話從她左耳鉆進去,連停頓都沒有,便像流水一般從右耳淌了出去。
“葉承運死前曾經提到過蠱。”溫寒煙道,“我自拜入瀟湘劍宗以來,身邊接觸到的只有落云峰中人。若說你對此一無所知,我不相信。”
季青林直視著她,試圖像往常那樣對她露出個溫柔的笑,最終卻只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蠱具體的,我也不知曉。”他思索片刻,遲疑道,“但我的確見過,在你六歲那年,師尊曾給你服下過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