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幾個皂隸也圍過來,“班頭您放心,不用你動手,咱們兄弟就給他好看。”
王大壯一揮手,等幾人安靜后道,“何須動手,正好兵房要巡鋪社,還差些人手,老子要那龐二傻把全縣的鋪社都巡遍,完了再巡渡口,回來每晚給老子去城門守夜。。。不,去打更巡街!哈哈哈!”
小舅子張代文聽得眉飛色舞,這里跟龐傻子最有深仇大恨的就是他了,當日龐雨那一刀已經在衙門小范圍傳播,讓他很是覺得丟了面子,今日一定要好好找補回來。
“姐夫英明。”
“班頭高見,累死他個龐傻子。”
“一個傻子還敢帶女幫閑,等趕走他,把那女幫閑接手過來,終歸還得班頭梳攏她才是。”
幾人正說得高興,卻見龐二傻和谷小武從儀門出來了,王大壯對幾人點點頭,都不懷好意的暗笑。
待到皂班站齊之后,王大壯便上來開早會,他掃一圈皂班人員,經過龐雨時狠狠瞪了一眼。
王大壯清清嗓子道,“說今日差事之前,先說幾句昨日的事兒,大伙也都看到了,只是因昨日早堂散得晚,事兒也亂得很,才沒得閑跟大伙交代,今日乘這功夫跟大伙說幾句。昨日是打了不少人板子,也有咱皂班的,有些人背后犯嘀咕,說縣丞大人是不是公報私仇,呸!我告訴你們,這種念頭想也不能想,縣丞大人科舉出身,豈會干這種事,誰要是被老子聽到在背后亂嚼舌頭,老子一腳踢死他。”
王大壯這是自己站隊呢,眾皂隸正要附和,突見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出隊列,口中還在大聲叫喊。
“是誰那么沒良心?什么叫公報私仇,這種念頭想一下都是罪過。縣丞大人那是秉公辦理,你們說,哪一個板子不是打得有理有據,有沒有一個打錯了的,說不說得出,我心里服氣得緊。不說昨日,平日間縣丞大人哪次不是吃苦在前享樂在后,為桐城百姓操碎了心,任上可謂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往往都要在衙署辦理公務直到夜半時分,甚至夙夜不眠。一個縣丞才多少俸祿,區區六石六斗,值得這么多的付出嗎?背后說閑話的人,還有沒有哪怕一點點良心,你們還是人不是。。。嗚。。。”
龐雨一邊哭一邊低下頭,用袖子遮住臉,往手心里面吐了一口口水,順勢抹在了臉上,袖子放下來的時候,臉上已經變得一片濕潤,配上龐雨夸張的哭泣聲,顯得聲情并茂,唯一不足是口水里面有些泡泡,一時沒有抹破,掛在臉上不像淚水,倒更像鼻涕,不過此時誰敢上來說他假哭。
王大壯為首的一群皂隸目瞪口呆,這個平日間利落話都說不了幾句的龐二傻,今天居然能長篇大論頭頭是道的大拍上官馬屁。
因為皂隸房的位置,就在儀門外甬道的左側,對面就是快手房,右前邊就是縣衙大門,甬道是縣衙的進出通道,來來往往的人很多,龐雨這一陣大聲發言,立即引來了其他部門不少圍觀者,連八字墻附近的人都進來看熱鬧。
龐雨見觀眾增多,造勢的效果不錯,心情激動下一揮手臂,“這三年來,桐城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屢次獲得安慶府、南直隸的嘉獎,都是跟縣丞大人的付出分不開的。但縣丞大人自己呢,吃的是雜糧飯,穿的是土布衣,襪子破了補上加補還舍不得扔,清苦啊,是大人不懂如何撈銀子嗎?不是!是大人飽讀圣賢書,將清廉當做為官的原則,桐城百姓有福啊。大人的父母尚在老家,不能膝前盡孝,卻背井離鄉來桐城三年,一個外鄉人,毫無利己的動機,把桐城人民的民生事業當做自己的事業,這是一種什么精神。。。”
龐雨洋洋灑灑滔滔不絕,直講了半刻鐘的功夫,把縣丞大人塑造成了一個清正廉明政績顯著的好官,在這個站隊的微妙時刻,廣大皂班干部群眾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打斷他。
“各位上官各位同袍,平日間不少人都叫我二傻子,囫圇話說不了兩句,但今日為啥我能說這許多話,因為我說的都是我的心里話,都是公道話,說一千道一萬,誰敢對縣丞大人不敬,我龐雨必定第一個。。。”龐雨結合一個手臂下劈的動作,鏗鏘有力的怒吼道,“日他姥姥的!”
圍觀的人頓時哄堂大笑,看起來這個龐雨似乎處于傻和開竅之間。龐雨對著周圍笑的人不斷拱手,他方才是突然想起要加這么一句臟話,這個傻子身份似乎還有點作用,因為龐雨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此時很多東西還不太明了,常惹人驚訝,有個傻子身份便都可以理解。
“說得好!”
“說得在理,我等都要學龐二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