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膊大漢一擺手,“我輩練武之人,信在藝前。只要汪兄召集,黃某定然要來,否則定這盟主作甚,我等既奉汪兄為盟主,便要齊心聽從號令,放能做得大事。”
湖絲長衫敬佩的道,“但今日汪某愿奉文鼎兄為盟主,亦只有黃兄此等豪杰,方能帶領我們一眾兄弟成就大事,此意已決,請汪兄萬勿推辭。”
赤膊的黃文鼎站起來,本來還想推辭,但那汪兄態度十分誠懇,黃文鼎也懶得再推,端起酒碗和那汪兄一碰,便應了下來。
“那咱便領這個頭,左右這日子無甚趣味,日他娘的鄭老、吳丙、殷登一幫球本事沒有的鼠輩,仗著家主的勢大,奪了戶房便宜營生便罷了,還要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拉尿,我等兄弟豈能甘居于此等人之下,此事勢在必行!然則指揮運籌非我所長,還得仰仗汪兄細細謀劃。”
汪兄陰陰的道,“鄭老、吳丙這些人,咋看是仗了家主的勢,實則仗的是衙門的勢,每有沖突,衙狗便站在他們一方,我等猶如束手相博,豈能占得上風。唯有破了衙門的勢,才能勝得他們。若非如此,我等何須行此險招。但靠我等數十兄弟又遠遠不足,古今要成事者,首要以聲勢懾人心,次者以重利聚人心,我等應雙管齊下,九月正是征收秋糧之際,每年此時民怨沸騰,今年由那楊芳蚤代理知縣,他于桐城人地生疏,正是我等起事良機。”
黃文鼎咬牙道,“首要先報仇殺了那幾個仇家,第一個就殺吳丙,他奶奶的,許他放高利貸,就不許咱們放,還強搶張孺的小妾,如今桐城還有誰看得起我們兄弟。該當放手博他娘的一回,即便不成也大不了去投那陜西好漢,人家縱橫天下也數載,得快活數年是數年的福分,便是末了官府殺頭,總比如此窩囊過活一世要強”
“流寇總歸是流寇,名聲需不好聽,總還是朝廷更體面。要是順風順水,咱就往大了干,要那安慶府招安給個官位,也嘗嘗衙門老爺的味道。”
黃文鼎點頭道,“這運籌之事都聽汪兄的,起事如何個起法,汪兄要有個預計,我等也好早作準備。”
汪兄長長出口氣,沉靜的說道,“咱幾人分頭打理,張孺要給些銀子,咱們總要打造些兵刃器械,有些人有家室的,要給些安家銀子留好后路。我負責往來聯絡各鄉有心的兄弟,請文鼎兄帶他們在城外僻靜處練習兵刃。起事時間暫定在九月,到時動手先干了吳家、葉家、方秀才這幾家有仇的,若是行事順遂,再拿下縣衙、縣丞衙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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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夜幕降臨之時,龐雨帶著一個沉重的包袱,輕輕扣響縣丞衙署側門的門環。
明代對官員十分體貼,所有衙門的后面都有給坐堂官提供的住宅,但大門都在二堂之后,如果有私人要拜訪,就得從大門、儀門、大堂、退思堂一路進去,門禁森嚴人多眼雜,十分不利于知縣有些私下交易。后來便開始有人在后院墻上打側門,朝廷雖然也曾嚴令制止,但最終敗給了現實,很多縣衙都開了側門,也稱為后門,后來的“走后門”一詞便大致來源于此。
也因為不合規制,縣丞衙署這后門做得并不豪華,就與普通人家的兩扇院門一般。扣響門環之后,門上的小窗吱呀一聲開了,露出了一張長著老鼠須的瘦臉。
“在下皂班龐雨求見縣丞大人。”
那門子冷冷看著龐雨,既不動作也不說話,龐雨摸出個兩三錢的銀塊奉到窗口前,“大半夜的擾了大哥清凈,煩請大哥幫忙通傳一聲。”
門子伸手接了,依然愣愣的看著龐雨不說話,好像啥事都沒發生一樣,龐雨心里暗罵幾句,又奉上一兩的水絲銀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