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之中,王教諭神色慌張,讀著各處送來的匿名貼,在他看帖子的過程中,源源不斷的消息從縣城各處傳來,縣城的幾條大街、市場都張貼有公告,六個城門內的人流密集處也有,全城人心惶惶,原本安寧的桐城縣治,驟然呈現緊張氣氛。
龐雨也剛剛趕到縣衙,帶著何仙崖就在月臺下聽幾位大人商議,今日堂前人數比平日要少,不知是沒來還是回了各房。
“這,這怎么辦。”王教諭額頭掛滿密密的汗珠,他只是代理知縣的代理,平時就管縣學那點事兒,哪里處理過這種突發狀況。
王教諭突然指著一人道,“兵房司吏,你是管兵事的,合該你打理此事,你說如今要怎地。”
兵房司吏結結巴巴道,“職下只是管鋪社驛站,這安靖地方巡捕追兇恐怕刑房更合適。”
刑房張司吏連退兩步,“刑房只是刑名詞訟,又不是管抓人的,那是快班壯班的事。”
王教諭緊張下有些不耐,提高音量質問道,“那快班壯班的班頭去哪里了。”
無人回答,好半響后旁邊一個皂隸才道,“方才我聽說李班頭回去安頓家人去了。”
王教諭和幾個司吏面面相覷。
終于陰陽官站出來道,“堂尊既委托王教諭暫攝縣事,往教諭便是桐城的坐堂官,乃縣衙的主心骨,萬不可先亂了方寸。”
王教諭連忙點點頭,先穩住心神后道,“譚大人說得有理,然則如今從何著手,可否拿個章程。”
“此事剛剛發生,若只是恐嚇也便罷了,若真有人謀亂,便是天大的事,譚某建議大人首先派馬快赴安慶府,將此間情形報知楊大人和知府皮大人,一是請楊大人回來主持大局,二來也好把消息早些告知安慶府。”
“可安慶府又無兵。”
陰陽官爭辯道,“安慶府是無兵,但徽寧池太兵備道總是有兵的。”
其他幾名司吏齊齊反對道,“萬不可派兵,如今都不知匪在何處,無故招惹些兵來,屆時要送走便大費周章,萬一丘八再荼毒鄉間,我等愧對百姓。”
譚陰陽官只得妥協道,“那兵又不是我說派就派的,總歸要先把楊知縣請回來。”
王教諭突然反應過來,只要楊知縣回來,他就可以不用擔責了,趕緊對旁邊一皂隸喝罵。“對對,速找快班的人來,要馬快!叫馬夫備好馬,現在就去備!”
那皂隸被催得屁滾尿流,連忙去了快班找人。
王教諭又對譚陰陽道,“去安慶府怎地也要兩三日才能回,可今日又該怎地。”
譚陰陽沉吟片刻道,“大人先派所有衙役出門撕掉那些紙張,另張貼安民告示,讓大伙知道衙門如常,然后關閉城門禁止出入,所有衙役上街巡查,以安民心。大人你首要得去拜訪城中縉紳,一來安他們心,二來要借重他們幫助穩定城中人心,他們財多人多,應該能幫到大人。”
龐雨聽得點頭,譚陰陽官思路清晰,比教諭和幾個司吏水平都高。
“對對,有道理。”王教諭喘著氣。
“王大人。”譚陰陽沉聲道,“當下最要緊的,大人你不能亂,知縣、縣丞、典史都不在,你要是亂了,衙門就亂了,那縣城可就沒誰能鎮得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