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在四周的亂民紛紛圍攏過來,開初之時他們見到那官服還有些畏懼,遠遠的觀看,但那薛推官眼見上千的亂民,畏畏縮縮停下來,看樣子竟然是要往后退,兩個縉紳拉著他,似乎在勸他繼續前來。
周圍的亂民見狀膽子也大了,紛紛堵住了退路,薛推官被逼著到了莊前,上千的亂民圍得密密麻麻,很多都手執棍棒刀具。
薛推官怕得厲害,甚至不自覺的抓住了旁邊一名縉紳的手臂。
汪國華站在擺好的一張桌案之后,見到推官并不下跪,只是拱手道,“小民汪國華,見過薛司理。”
薛推官此時不敢計較汪國華不跪,只覺得汪國華還算有禮,壯著膽子道,“本官受安慶知府皮大人所托,來桐城處置你等作亂一事,想各位都是桐城鄉梓,怎能眼見桐城糜爛,望爾等迷途知返,還桐城清朗乾坤。”
“我等是作亂嗎?”汪國華毫不畏懼,“桐城為劣紳惡奴禍害,本已糜爛,我等不犯縣倉縣衙,不犯無辜百姓,只為代皇執法,要那為惡的家奴血債血償,正是還桐城清朗乾坤之舉。”
薛推官反駁道,“執法自有衙門在此,國法重器,豈容旁人操持。你等殺人懸尸,放火燒毀數家宅院,致桐城百姓流離鄉間,置國法于何地?”
“吳應琦、葉燦、方象乾等縱仆為惡,桐城百姓苦劣紳久矣,桐城胥吏與此等家奴狼狽為奸,你身為安慶府推官,多年來枉顧百姓死活,又置國法于何地。”
圍觀的亂民紛紛叫好,呼叫聲震天而起,薛推官一時不敢說話,和兩名縉紳縮成一團,毫無一點氣勢,反而汪國華昂首挺胸,倒像他來招安薛推官一般。
等到呼聲暫歇,薛推官聲音顫抖著道,“本官。。。”
“狗官裝模作樣!”旁邊一聲怒罵,飛出一團泥塊,啪一聲打在他臉上。
場中頓時大亂,無數的泥塊在歡呼聲中飛來,連汪國華都招呼不住,還要靠黃文鼎拿著大刀一路拍打,總算止住了這一陣泥塊雨。
薛推官灰頭土臉,捂著腦袋不敢再說話。
汪國華指著薛推官道,“世間本無亂民,若是縣衙操持得好,又怎會將如此多良民逼迫來到胡家莊。在此莊內外之人,無不是受害于劣紳家奴,我等聚集于此,非是要與衙門為難,只要為這許多年受士紳荼毒之百姓討一個正義。”
汪國華氣勢如虹,薛推官來前也聽典史說過,汪國華一伙也不是什么好人,多年前便干的如今鄭老一伙所干的事。但沒想到汪國華如此能說,他此時又不敢辯駁,更顯得汪國華理直氣壯,圍觀的亂民氣氛更加高漲。
“本。。。”薛推官才說一個字,立即想起剛才的待遇,馬上又閉嘴不言。
他眼中全是瘋狂叫喊的亂民,耳中全是嘈雜的呼嘯,此時的薛推官只想趕緊離開此處,招安什么的都顧不得了。
薛推官戰戰兢兢道,“方才你說非要與衙門為難,可與我立誓守約。”
汪國華一拍桌案,“我等只要報完仇,其余便不再放火,不犯縣倉、南監、官舍,可即刻與薛大人相誓。”
汪國華提筆片刻寫就兩份,薛推官過來匆匆看過,哪里還敢提什么修改,只要拿這么個東西回去有個交代,馬上盟誓簽名。
兩人各執一份,薛推官迫不及待的收了,在兩名縉紳的陪護下狼狽離去,一路走一路被人投擲泥塊,到處都是亂民的起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