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武沒有靠攏過來,在原地焦急的搖頭道,“衙門怎回得去,我當那先鋒將,滿桐城的人都知道,大戶人家得罪個遍,回了衙門也要死在哪些士紳之手…”
龐雨眼見谷小武手足無措,決定給谷小武一條出路,開口勸道,“如今沒有其他法子,衙門也不可靠,谷兄弟能拿走多少是多少,去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從此不要回桐城。”
“雨哥兒…我從未去過外鄉,最遠便是走過懷寧的界,出去怎活啊。”
“有銀子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
谷小武流著淚想了片刻,定定的看著龐雨,“為何你只想著投靠衙門和去外鄉,從未想過去告知黃盟主,讓他帶著兄弟們趕回云際寺?”
龐雨心中一驚,他今晚的思維都在大殿之內,而且因為知道鄉紳明早以準備了大批打行,黃文鼎毫無防備之下必難逃脫,龐雨心中早已把黃文鼎排除任何考慮項之外。
當下趕緊補救道,“我覺著,黃文鼎與汪國華早有勾結,黃文鼎刻意帶走其他人,讓汪國華劫走銀子,他們在外鄉匯合之后再分銀子。我們去找那黃文鼎,豈非自投羅網。”
谷小武果然遲疑了,他埋頭想了半晌,突然抬頭道,“既然這汪國華不仁,我等便不義,分了銀子,再提他的頭去衙門立功,那樣士紳便不會難為我等。”
龐雨差點一口答應,隨即強忍下來,臉上裝作一驚的樣子,還往后退了一步。同時仔細觀察著谷小武的神情,火把光閃動著,把谷小武的臉龐映得忽明忽暗。谷小武眼神閃動,也在仔細的觀察著龐雨。
龐雨不敢確認谷小武的心思,萬一谷小武是試探自己,一旦答應下來,谷小武便可能翻臉動手。龐雨自覺越來越虛弱,肩膀的傷口越來越痛,頭腦還有些眩暈的感覺,龐雨不知是失血造成的還是體力消耗過大。
昏暗的偏殿門內,便是那四萬兩銀子,站在殿門的谷小武,便是龐雨和銀子間最后的障礙。
因為谷小武的出現,龐雨不敢給山下的三個幫手發信號,否則自己無法說清為何安排了人接應,谷小武便可能馬上發難。
此人待他不錯,龐雨根本沒想過要殺他。
放谷小武離開,則有更大的風險,一是他可能去尋找黃文鼎,二則是龐雨等人截取銀子的事情,便有了一個目擊者,一旦消息走漏,那些大戶最后定然要逼龐雨等人吐出來。今夜的一切冒險便都是白費功夫,第三則可能沾染殺死荻港家丁的重罪,龐雨如何能心甘。
龐雨看著面前的谷小武,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心中一陣陣的焦躁,趕緊深呼吸兩口氣,勉強將那種焦慮壓制下去。
片刻的沉默,龐雨盯著谷小武開口道,“殺汪國華是為兄弟們報仇,可去投靠衙門,萬一黃文鼎攻下縣城,我倆又如何?”
谷小武急切的道,“沒了汪國華,黃盟主敗滅轉眼間事。”
“那你來殺汪國華,取他人頭,這大功給你。”
谷小武退了一步,“我從未殺過人,我干不了。”
龐雨繼續試探道,“我也不敢殺,更不敢留在桐城。今日之后,衙門要逮拿我等,鄉紳要報復,黃文鼎也可能要殺我等。此時我便要去外鄉,你讓開殿門,我進去包些銀子便走。”
“不不,雨哥兒你也不要走,離鄉人賤,我們慢慢想法子,一定有法子。”
龐雨微微瞇眼,他直至此時,仍不能探清谷小武的真實想法。隨著時間流逝,他對這繞圈子的試探已極度不耐煩,眼角看到墻根的蹶張弩,當下把短刀插在腰間,朝著谷小武伸手道,“那小武兄弟稍待,我要去取箭殺了汪國華,我們兄弟再商量行止。”
說罷龐雨緩緩到墻角提了蹶張弩,打著火把倒退著往殿中去,那里的殿柱后倒著一個家丁,身上有一支弩箭。
他一邊退一邊留意著后邊的尸體,同時還要留意前方的谷小武。只要有了弩箭在手,龐雨便不再懼怕谷小武,大可先強令谷小武放下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