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外街又并不開闊,數百亂民聚集于此,只能散于街巷之中,紛紛交頭接耳討論早上那個離奇的消息,向那些熟悉的亂民核心打聽云際寺的情況。
“讓開,都他娘的擋住路干啥。”
黃文鼎大步走來,揪住擋路的亂民隨手扔開,那些瘦弱的青皮跟魁梧的黃文鼎一比,便如孩童一般。
前方便是南門的門洞,自從龐雨拉人頭穿城之后,縣衙擔心賊人報復,立即關閉了各個城門。此時南門大門緊閉,從各門傳來的消息,說桐城六門都已經關閉,而南門是距離五印寺最近的一個門,亂民要攻入的話,最好就是選這個門。
黃文鼎手拿一把大刀,抬頭看了一下高高的門樓,口中大聲道,“你們說那龐傻子剿了云際寺,殺了咱們二三十個兄弟,老子在桐城活了幾十年,沒見過這等勇猛的人,你們覺得那龐傻子像嗎?”
周圍的亂民有些搖頭,有些默不作聲,旁邊一個亂民小心翼翼的道,“但早上我與李伴親眼所見,朱宗、谷小武、張應的人頭都在那馬車之上,谷小武臉都砸爛了。”
“那汪國華呢。”
“沒見著。”那亂民搖搖頭,“可早上關廂這邊傳言,說掛車河集鎮來了池州兵,在云際寺山下往來,掛車河人家的女眷都在往縣城跑。”
“他們說池州兵大隊到了接官亭,前鋒到五里鋪了,兩三千人馬呢。”
“黃盟主,咱們要不要先躲一下。”
黃文鼎嘴角抽搐了,他雖然是個武舉,但是對打仗一竅不通,明代武舉不考試兵法謀略,到明中之后,文官還刻意的把武官向文盲方向引導,武官越來越粗鄙不堪,很多武舉往往都是大字不識,空有一身蠻力。
黃文鼎此時便毫無章法,既不去確認情報,又不調動人馬穩定軍心,一眾亂民如同無頭蒼蠅,各種懷疑情緒在人群中不斷發酵,很多依附的人見勢不妙紛紛離去。
他身前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背著個背簍,手上拿一把鋤頭,臉上有些愁眉苦臉的表情。這副扮相看著,就是想跟著來湊人數搶東西的附近農民,一旦有事沒有絲毫作用。
黃文鼎心頭原本就有些焦躁,這人還在眼前晃來晃去,心頭怒起掄起耳光過去,打得那白頭的農民一個趔趄。
老農嚇了一跳,連忙讓開兩步,黃文鼎怒氣稍減,抬頭看了一眼高高的城樓,自從起事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對桐城的城防感覺無力,這都是因為龐皂隸的弄出來的離奇傳聞。
那龐雨是很多亂民都見過的,連他的綽號龐二傻都知道,怎么可能想象這么一個狗官差能孤身剿了云際寺,讓他們丟了老巢,這必定是衙門玩的什么花招。
一種被侮辱了智商的不平涌上心頭,黃文鼎把心一橫,高舉起大刀。
“老子偏不信了,今日便要把那狗公差的人頭拿下來,看衙門憑啥擋得住咱們,咱們踏平那縣衙!去做個撞門錘!”
黃文鼎一聲喊完,突然感覺周圍都沒有回應,他回頭一看,亂民一片嘈雜,沒有人在意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