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仙崖皺眉想想道,“阮大鋮此人熱衷官途,在江南士林名聲不好,但桐城士紳與他還是多有交游。他改地方卻不一定是嫌棄二哥,聽說中江社里面的方圣羽、潘映婁、吳道凝一干人等都要遷往南京,中江社大概也不會再開來哦。”
“這么多人都要走?”龐雨驚訝的問道,“就你所知還有誰要走的?”
“那邊何如寵、吳應琦、葉燦這些名望高的都要走,再有方孔炤也傳出要走的意思,聽聞方家已經在收拾行裝,這幾個大家一走,其他的大多與他們有些親戚關系,好多也就跟著走了,城中牙行那里多了不少院子田產,都在售賣。桐城士林凋落,什么澤社、云龍社、中江社都開不成了。”
“士紳都傷心了,嗯,若是各家都在售賣田產房屋……叫劉若谷把田契房契也拿去售賣,讓市面上積壓多些,繼續壓那些縉紳的價,壓得狠一點,等到合適了咱們去抄底。”龐雨拿起那請柬笑道,“聽起來阮大鋮多半也要走,他跟方家是世交,跟錢秉鐙還是表兄弟,那些人都走了,他留下多孤單。”
何仙崖搖頭道,“屬下這幾日打聽了一下,據各家的下人說,錢秉鐙和阮大鋮已經翻臉了,前年方以智從江南游學回來,說要辯聲氣,把錢秉鐙、方文等人都從中江社拉走了,這才有了澤社、云龍社,阮大鋮與方以智從此也有些隔閡,但阮大鋮與方孔炤往來如常。”
龐雨沉吟片刻,想起方以智說的游學江南事情,“方以智是不是因為在復社那里聽了些言論,所以回來要疏遠阮大鋮。”
“據說是在復社遇到魏大中的子嗣,魏家人一直說魏大中之死起因于阮大鋮陷害。咱們桐城這邊,無論士林還是百姓家中,都有人說左光斗也是阮大鋮害死的,不全是空穴來風,左光斗幾個兒子這些年從不與阮大鋮來往,要知當年阮大鋮和左光斗在京師可是同氣連枝。”
“原來如此。”龐雨嘆息一聲,想起昨日方以智私下說的,方文的夫人就是左光斗的女兒,難怪方文也要退出中江社。
這幾日看下來,桐城士林的通婚也很復雜,方以智的夫人是潘映婁的女兒,孫臨的夫人是方以智的妹妹,孫臨的哥哥孫晉是御史,老婆是左光斗的侄女,左光斗的女兒嫁給方以智的堂叔方文,方以智的弟弟方其義,則與張秉文家女兒定親,張秉文的夫人又是方孔炤的妹妹。
雖然看著線條復雜,但有一點很明確,就是必須門當戶對,特別是正房婚假,一定是在相同層次上。
普通人要打入這個圈子,是萬般艱難的事情,好在龐雨憑借平亂的戲劇效果,成功的與士林建立了關系,雖然是很膚淺的關系,但算是走出了最艱難的一步。
“那我便還是去阮府看看,阮大鋮到底走不走。”
何仙崖舔舔嘴唇,“我倒不希望阮大鋮走。”
“為何?”
“他家有戲班子,他每次從懷寧來桐城住的時候,便要帶著戲班子過來,好多人在他家圍墻外等著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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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寒光夜月空,花聲閑落洞庭風。云開星月浮山殿,王母來尋五色龍。”
城南的阮家別業的前庭花園內,一名女子站在戲臺上剛剛唱罷南曲,余音仍在庭中回蕩。
“好!第七出結尾集唐,這里記著,還是要弋陽腔好聽,若是老夫沒有說明的,就都用弋陽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