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一副思考的模樣,
“不是竹頭的同字沒了右邊,這是個司字,驢字沒右邊是個馬字……”龐雨按著戲本裝作在手心邊想邊寫,“四個字是司馬相如。”
阮大鋮在臺下聚精會神,似乎也代入了劇情之中,他壓低聲音吼道,“阮記文你什么神色,你就得把你自己當個提燈的,生角在想字,你的神情該好奇些,還要有些擔憂,因為生角猜出來你要賠錢的”
龐雨裝模作樣猜字完畢,轉向提燈籠的人,“這四字可是司馬相如么?”
一眾群演一起作大笑的樣子,提燈的人道,“是了是了,這聰明相公,一定是今科頭名了,這串錢兒拿去。”
阮大鋮在臺下面來回走動著,“張三勇笑得太生硬了,嘴不要咧那么開,臉要動起來,平時怎笑的就怎笑,涂家媳婦……涂家媳婦你干啥呢,站那么前面干嘛,往后退點,老夫告訴你,不許自己加戲。”
在阮大鋮手舞足蹈的指揮之下,春燈謎順利進行著,在龐雨猜對之后,女扮男裝的韋影娘也猜出了一個字謎,最后還剩下一個字謎,由兩人一起猜。
扮演韋影娘的旦角姿色平平,但眼神頗為妖嬈,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大概娛樂圈的女子確實比民女膽子大得多,見龐雨長相俊朗,眼睛不停的打量龐雨。
待到廟祝讓兩人一起喝酒時,旦角都快貼到龐雨身上去了。
阮大鋮神色不快,“旦角備好,你不要光盯著人家看,曲班笛子起,旦角留意著,這里是要卷舌的,對了,帶點嘯音,卷得不夠,教多少遍了…你要氣死老夫么!”
阮大鋮邊看邊罵,口水吐了不少沾在胡子上,等到龐雨要開唱腔的時候,大家只得又停下來,阮大鋮親自上臺,跟龐雨演示唱腔。
明末時南曲興盛一時,很多士大夫家中有戲班,僅僅蘇州的昆曲戲子就有數千人,士大夫當票友親自上臺也是時尚,讀書人看不起職業戲子,但自己當成一個愛好卻認為是風雅,所以阮大鋮和潘映婁都不介意登場跟戲子一起表演。
阮大鋮帶著龐雨唱道,“到明朝比及分煙浪,晚泊處遍鄰船,須留意從容尋訪。”
帶過一遍,又讓龐雨單獨唱了三遍,效果一次比一次好,阮大鋮張著嘴點頭和著節奏,“陽關三疊這里唱完,龐小友收得妥帖,聽三弦停歇…好了,好了,大伙都歇歇。”
阮大鋮滿頭大汗的坐回太師椅中,龐雨只是稍有些累,因為第一次當男主角,精神上反而有些亢奮。
戲班和群演站了半天,他們其實對戲曲大多沒啥興趣,都是來給老爺湊個趣,聽阮大鋮說歇歇,紛紛如蒙大赦,散在周圍各自喝水歇息。
阮大鋮接了下人遞來的方帕,擦了額頭的汗水后對龐雨笑瞇瞇的道,“龐小友只要再稍稍學些唱腔,便遠超好多生角,老夫萬萬沒想到,沒想到龐小友如此有天份。”
“都是阮先生教得好,便是普通才質,也能超過常人。”
“龐小友謙虛了。可惜啊,老夫剛在桐城尋到一個同好,又要遠隔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