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說那些流寇要來了,可是真的?”
龐雨輕輕出一口氣道,“我也不敢確定,潛山那邊是有公文過來,但消息并不確切。上半年也鬧過一次流寇,最后也沒來,日子該咋過還咋過,總不成鬧點流寇的消息,大家連生計都不顧了。”
“縣衙給我們坊也分了一百多個城垛,每垛一個社兵,我爹聽說之后還準備去守城的,結果街坊他們…”
周月如埋頭哽咽著,淚水連珠般滴下。
龐雨搖頭無奈的笑笑,桐城已經各坊各里已經清出來三十多戶西人,連有些已經落戶多年的秦人都清出來了。這些秦人大部分是行商,經濟實力比普通的本地人強不少,其中很大一部分在此地落地生根,妻妾兒女都在桐城,在本地又有不動產。
從利益的角度看來,這些人其實比本地的窮人還要更怕流寇,龐雨完全看不出他們有什么理由去迎合流寇。所謂與流寇的同鄉情誼,在實際的利益面前不值一提,但偏偏大多數人不這么想,驅逐西人的想法有廣泛的民意作為基礎。
按龐雨所想的,若是對客居桐城的西人逼迫過甚,反而人為的制造出他們與流寇的親近感,對本地人的怨恨,會成為他們感情的真正紐帶,把這些人推到了流寇一方。
“不用擔心街坊,他們只是心中緊張要找一個宣泄的渠道罷了,少爺我就相信你們。邸報上也說了,追剿流寇的官兵里面,好些都是陜西邊軍,那也是西人,更能說明西人中也有很多好人。”
周月如聽完后臉色好了很多,龐雨看看周圍道,“這幾日百姓剛聽到流寇消息,反應過激是正常的,你把紙鋪關幾天,讓你家那老幫工在家守著你爹,你去典鋪做事也能掙銀子。”
龐雨說完便要繼續去東作門,最近市面上有些亂,進城的人也多,龐雨要求快班加強六門檢查,所有人都要上街巡邏。
此時聽得后面有人叫班頭,龐雨轉頭一看,是何仙崖氣喘吁吁的追來。
待他追到身邊,龐雨開口問道,“三弟跑成這樣所為何事?”
“跑,跑…”
“我知道你在跑。”
何仙崖不等平復呼吸便焦急的道,“是壯…壯班,有三個壯丁跑了,衣物都帶走了…”
龐雨一愣,“何時發生的?其他人現在誰在看管?”
“莊朝正說壯班得知流寇要來,從昨晚便有人吵鬧,他們來自鄉下,家中人都不在城里,好些人說想回家,人心一直不穩。今日一早便有三人不見了,幾個隊長把其他人都叫在東花園守著,姚動山拿把刀封住了園門。”
龐雨呆了半晌后喃喃道,“你姥姥的壯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