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乞丐。”
“乞丐?確定是謀殺的命案,不是凍餓死的?”
“確定是命案,全身都是刀傷。”
龐雨知道這個節日毀了,只要出了人命案子,無論殺的是什么人,快班是必須緝兇的,否則以后分巡道追查起來難以交代,當下揉揉臉后點頭道,“帶我去看看。”
……
向陽門內的白衣庵外,一群青衣衙役圍出了一個半圓,十多支火把在寒夜中閃動,把周圍照得一片明亮,周圍有些附近的百姓在張望。
執火把的黑衣人見到龐雨,紛紛向他躬身問好。此處的都是快班人手,因為上元節不宵禁,街上百姓眾多,龐雨要求所有快班不得休息,所以剛發現命案便馬上調動了十余人手趕到,這在以前的快班是不可想象的效率。
現在的快班成分與以前已經大有不同,龐雨淘汰了不少無能者,建立了幫閑和快手的升降制度,快手內部的待遇等級也有極大差別,還有半年一次的末位淘汰制,逼迫這些快手不斷提高效率。
龐雨當著這個快班班頭,最主要職責就是巡捕緝兇,民亂之時抓亂賊出動過不少次,但民亂過后縣城還沒有發生過兇案,只有孔城鎮有過一起,當地百姓自己把兇手抓住了扭送縣衙,今日是龐雨第一次到兇案現場。
案發現場在白衣庵大門左側的僻靜巷道內,地面上一道長長的血跡,向街邊一路延伸進入了廊房,廊房后面的一堆干草中,一具瘦弱的尸體面朝上躺在地面上,身上破爛的棉衣被染成紅色,身體周圍浸出大片血水,空氣中則滿動物糞便的臭味。
龐雨略略掃視一遍之后道,“這廊房是誰的?”
阮勁在旁邊恭敬的答道,“是白衣庵的廊房,供香客歇腳的,廊房后面則是馬欄,給駕車遠來的香客喂馬,晚上一般都沒有牲口,是以冬天的時候,有些乞丐晚間在馬欄中睡覺,埋在干草堆里保暖。”
“就是說會有不少乞丐住在這里,那有沒有目擊者?”
“今日上元節,城內外不少廟庵都在施粥,乞丐得了消息都往各處討食去了,百姓發現血跡后,屬下從向陽門城樓即刻趕來,當時尸身蓋在雜草之中,周圍問詢一圈,無人目睹命案如何發生。”
“仵作呢?”
“已經派人去叫了,沒找到人,據說出門看燈去了。”
龐雨略略想了片刻,抬腳進入了馬欄。江帆等幾個快手跟著進入,把火把光湊近一些,好讓龐雨看得清楚。
龐雨瞇眼在腦海中回憶了一下,發掘了有限的一點破案知識,開始打量周圍,最后落在左側墻角。
墻角的干草上和墻面上有些細微的血跡,一個破了幾個口的瓷碗倒扣在地上,周圍凌亂的散落著一些布條,還有一只黑面布鞋。
龐雨伸手讓其他人停在馬欄外,小心的移動著腳步,隨口對阮勁問道,“二隊管轄向陽門,阮隊長對這兇案有何看法?”
阮勁舔舔舌頭道,“一向以來乞丐常有打斗,一般都為食宿兩樣,也不是沒出過人命,但都是失手傷人,但看此乞丐身中十三刀,脖頸兩刀,胸腹十一刀,都是奔著要害去的。無論怎么看都是有深仇大恨,動手之時就為取人性命,絕非一般的報復打斗。看血的樣子,死了不超過一個時辰。”
龐雨湊近尸體,把乞丐那破棉衣拉開一些,胸腹上滿是紅色,下面就能看到三個刀口。自從上次云際寺砍了人頭之后,龐雨對這些傷口血肉之類的東西幾乎免疫了。
用手虛量了一下刀口的寬度,龐雨皺眉道,“這兇器入得不淺,傷口細長,可見刀刃很薄,應遠比一般的殺牛殺豬所用刀具更鋒利。”
阮勁立即道,“班頭說得有理,必是帶刀格的短刀,才能用得上力,細長鋒利說明時常打磨,甚有可能是專用于殺人的兇器。”
龐雨指指墻角,“這里血跡少,但呈現噴射狀,周遭雜草和墻上都有,應是最早噴出的血跡,布條是乞丐裹在身上御寒的,掙扎時掉落在馬欄中,乞丐的碗也留在此處,說明應是第一現場。這乞丐必是在干草堆中歇息,突然遇襲受重傷后逃到街上,又被兇手拖回此處掩藏。”
“這只布鞋質量上佳,這乞丐必定用不起,應當是那兇手的。”江帆皺眉說道,“說明兇手可能不是乞丐,便非是乞丐互斗尋仇,乞丐身無長物,也不會是劫殺。可這死了的乞丐還能惹上什么仇家呢?上元節都不過,跑來行兇殺人,似乎有些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