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寇南郊共三個營地,這個營地基本毀了,其他營地受營嘯的影響,所有長家、掌盤子都在彈壓廝養,害怕自己營中也發生營嘯,心驚膽戰的過了一晚,天亮之后也沒有組織起攻勢。
但壯班的損失同樣遠遠超出龐雨的預計,一百余名壯丁回到西門的,只有三十一人,這還包括半路走散返回的人在內,連收隊尾的阮勁也未返回,其他人不知是進了山還是被營嘯吞沒了。
王增祿的兩個小隊也少了一半,但他過河后抓到了一個淹得暈頭轉向的流寇長家,帶回城內審問后才知道昨晚夜襲的是掃地王的營盤,其中多半都是在河南收的廝養,還包括一個婆子營,掃地王的老營還在兩里之外,應當是毫發無傷。
何仙崖從城梯上來,匆匆到龐雨面前匯報道,“二哥,天亮后又有五名壯丁陸續回到西門,都接上了城墻,但還是沒有阮勁。”
龐雨點點頭,那也不到四十人,按出擊的人數來說,損失了一多半的人,比例上比流寇損失還大,也不知這次夜襲是否劃算。
何仙崖見龐雨面色不善,小心的匯報道,“昨晚巡城的快手回來說,晚上東城和南城打死了兩個流寓的西人,問班頭要不要查一下。”
龐雨沒有回應,要是往日打死兩個人的話,就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放到現在,城外擺著成千上萬的尸體,壯班數十人生死不明,打死兩個人都不值得一問。
“讓里老去處置,壯班昨晚損失不小,今日快班還要補些人上城墻。”
何仙崖低聲應了,一時也沒有走,昨晚龐雨回來的時候打著赤膊,腰刀衣服都丟個精光,嘴唇發烏全身發抖,模樣頗為狼狽。在西城樓烤了半個時辰的火才緩過來,期間只要有人返回,龐雨就在那里計算還有多少人未歸,幾乎一夜沒睡。
壯班損失不小,但夜襲的效果也不錯,何仙崖準備勸說一下二哥,還不等他開口,掃地王的另一營盤中響起喇叭聲。
一串長長的隊伍從營地中開出,向著南墻的方向而來。
龐雨看著那支隊伍道,“流寇還要攻城,打旗號給鐘樓,敲鐘通知全城戒備。”
……
低垂的陰云之下,掃地王營盤中走出的隊伍越來越近,龐雨仔細看去,竟然沒有看到什么兵器,也沒看到有竹梯桌案一類的器械,隊伍周圍分布著一些紅衣的流寇,全都手持刀槍,倒像是監視中間那支隊伍。
再接近一些,中間是上千名百姓,他們被周圍的流寇驅趕著向南墻走來。
龐雨皺眉看了片刻,轉身到后面的草廠中拿了兩個火雷,放在了垛口上,其他社兵和衙役也紛紛將石塊灰罐火罐等器具擺放到順手的地方。
城上氣氛竟然并不緊張,因為今日這規模,比昨日差了幾個數量級,而且沒有任何器械,顯得毫無力量感,僅僅視覺上就毫無沖擊力,大家自然不會感到恐懼。
人群慢慢接近,城墻上開始議論紛紛,有少數人認出了其中有城外的親戚,高聲叫喊起來,這一千余人竟然都是桐城近處被抓的百姓。
楊爾銘此時就在南墻上,他驚訝的對龐雨道,“流寇為何押著百姓過來,可是要讓換些銀子?”
龐雨搖搖頭,“恐怕是要百姓挖城,下三濫的手段罷了。”
楊爾銘驚慌的道,“那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