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鋮觀察龐雨片刻后開口道,“龐小友若是要走捐監為官,這事老夫可以牽線搭橋。要老夫說,捐便去最好的,即便是兩淮運司,只要有空缺,老夫還是有把握的,只是所費確實不少。”
龐雨點點頭,聽這話的意思,他以前還是低估了阮大鋮的能量。他只知道阮大鋮家底殷實,以為是父輩傳下來的,但今日阮大鋮能這么說,則說明阮大鋮經常作官場掮客,在其中收取中介費,這名利場中的利潤,自然遠遠比田土所得容易得多。
“先生說的這些捐納官職,以后可還能升遷?”
“龐小友聽了便知,只能捐到佐貳官,朝廷體統還是有的,正官都必是科舉,每個層級上各有體制。知縣至少舉人,舉人知縣考滿最多便是知府,難以再上一步,巡撫則必是進士二甲出身,閣老要庶吉士出身。龐小友要當帶兵的官,至少都是兵備道,非得進士出身。”
阮大鋮說完嘆口氣,“但今上即位后,有些也不講了。想那劉之綸,元年才中的進士,二年遇到建奴入寇,他言說能領兵,皇上當即讓他當了兵部侍郎,還有那孫元化,一個舉人竟也升了僉都御使巡撫登萊東江,最后好好一個登萊還弄出兵亂,山東生靈涂炭,果然還是才德有虧。”
龐雨聽他語氣蕭索,自然是嫉妒那兩人,同時有些幸災樂禍,當然龐雨不相信跟進士出身有關系,不然其他進士巡撫為何拿流寇毫無辦法,讓流寇縱橫北方奈何不得。
他思索片刻后對阮大鋮道,“若是不能升遷為帶兵的文官,這加納在下便不去了,但捐個監生無妨。”
阮大鋮嗯了一聲,“捐監之事,龐小友可去吏房細問,他們說得更明白。”
龐雨看阮大鋮有些敷衍,知道阮大鋮聽自己不捐官,光是捐監生的幾百兩銀子,阮大鋮便沒有興趣為他作中介了。
阮大鋮輕輕敲著扶手道,“要說便宜,便是武官容易。如今各地衛所廢弛,能戰者皆為募兵,想去便去了。這便不需考來考去徒耗時日。以龐小友孤身平定民亂,此次痛擊流寇的奇功,若是要從軍,只需從張國維、王公弼處下手,應是容易的。”
“但無論是如何,有個讀書人的出身,總是不錯的。若是沒個出身,從軍是武夫,若是有個身份,在下便是投筆從戎的讀書人。”
阮大鋮看了龐雨兩眼,突然笑著指點了龐雨一下,也沒說對還是不對。
阮大鋮本身是個官迷,極度的迷戀權勢,又在官場歷練多年,對朝廷典章制度滾瓜爛熟,一說起朝廷典制來,神態比平日自信得多,龐雨問他也是問對人了。
“龐小友要是想武官升得快些,老夫那里有些同年故舊已督撫一方,只要老夫舉薦,去了便升任千總游擊也未必不能,只是都要去外地,不知龐小友能否離家千里。”
龐雨聽阮大鋮又要當中介,不由搖搖頭道,“謝過先生好意,在下還是想在桐城,至少是安慶左近。”
阮大鋮哦了一聲,龐雨看出他神情中有些許輕視,以阮大鋮的閱歷,自然不會看得起那些不敢離鄉的人。眼下龐雨是請教阮大鋮,他覺得還是解釋一下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