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書辦說著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淚又流下來,他看著吳達財搖搖頭哭道,“都不易啊。”
“是,是不易。”吳達財見候書辦兩眼無神,連忙停下手中的活計附和了一句。
“侯某今年都四十有一了,在宿松縣衙工坊做個書辦,要是流寇不來,這個月便該抱孫子了。”候書辦嘴唇顫抖,“流寇來的時候,侯某在府衙公干,逃了那死劫,卻逃不了這活劫!”
候書辦面色灰敗,他愣愣的看著吳達財,吳達財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活劫啊,房子燒了,一家子都沒了,滿城找不到力夫,侯某親手埋的,六個坑七口人。”候書辦吭吭吭的哭泣起來,一時說不下去。
吳達財聽得也有些想哭,他們村也是房子燒光了,小兒子不見了,走投無路入的壯班,而這候書辦是七口人,他很能理解候書辦的那種絕望。
好半晌后,候書辦淚眼朦朧的道,“宿松沒有活路,才來這應募了守備府的書辦,你看看這過的啥日子,還不如當日跟他們一起去了干凈。”
吳達財拍拍候書辦的肩膀,“侯先生萬勿如此想,你一起去了,你家人連個安埋的人都沒有,逢年過節誰給他們香火,再說先生以后還要續侯家的香火不是。”
候書辦看著吳達財呆了片刻道,“倒也是。”
吳達財扶著他站起來,候書辦抹了淚水,看著桌面上的結狀道,“這狀子是要將官自己交的,還要在晚例會當眾讀一遍,焦大人絕對晚上不會回來,今日又是最后一日,這如何是好,屆時龐大人要是怪罪到我頭上,這書辦的差事又要沒了…”
吳達財看著那絕望的候書辦,不知哪里來的一股氣,一把拿過狀子,“我去龐大人那里交。”
…
守備府的二堂,龐大人正坐在上首,右邊坐了龐丁,左邊坐著一個不認識的人。
龐雨見到有人過來,停了說話問道,“何事。”
吳達財悶著頭上去報了一聲,龐雨伸手接過狀子,看一遍之后抬頭向吳達財問道,“焦把總為何不自己來交。”
“焦把總去找水營的陳把總了。”吳達財心頭跳得厲害,趕緊埋著頭道,“說是大人安排的。”
龐雨不置可否,又看向狀子,“手印是否他自己的?”
“確實把總自己按的。”
吳達財說完偷眼看了一眼龐雨,這龐大人臉色平靜,心里也稍稍緩和了一些。
龐雨收起狀子,溫和的對吳達財道,“你叫吳達財,年后入的桐城壯班,先前在第一局。”
“是,難為大人記得小人賤名。”
“來了中軍可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