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旗首先點了前排三個局和箭隊,待各局應旗后,鼓聲響起,全陣列向前推進,成排的長矛如墻而進,正前方的馬兵立刻開始后退。
隨即一聲金響,三個局齊齊停止,中軍旗點向第五局,第五局已經在陣后提前調整隊形,立刻向左翼移動,填補了第一局前進后的空隙,陣列方向傾斜,面向著那個小坡。
隊形只推進了一小段,將正面擴大了一點,就這一點陣形的變化,龐雨足足安排了一刻鐘。過程中隊形沒有混亂,也沒有給敵人空隙。
隨著第二次鳴金,陣列再次停止,全陣嚴整,龐雨終于感覺自己帶領的是一支軍隊,這才是軍隊應該有的樣子。
對面的馬兵遲疑著,似乎對這支官兵有了些畏懼。龐雨其實也有些畏懼,他最想的是把側翼推進到那個小丘頂上,這樣能觀察那支消失的騎兵,他最怕那支騎兵從坡頂沖出,但繼續推進的話,陣線就要更加延伸,五個局成一線平鋪,他又感覺不太穩固。
后面一陣轱轆響,薄鈺已經組裝好他那門炮,由五六個人推著到了隊列后,在第三局和第四局的結合部。這個縫隙前面是一排箭隊,站得十分密集,擋住了流寇的視線。
龐雨下了馬,來到炮車邊對薄鈺道,“薄先生這次瞄準些,先看看流寇的位置,箭隊讓開后馬上開炮。”
薄鈺戰戰兢兢來到前排,看到百步外紅衣的流寇,不由吞了一口唾液。
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戰斗,雖然在后面也嚇得夠嗆,作為一個生活在蘇州的文人,這些流寇只存在于傳說中,制炮幫官軍打是可以的,何曾想過自己也會直面。
薄鈺舉起度板和炮規測量,口中一直念念有詞,龐雨也不知道他怎么算的,但似乎太過緊張,對這種文人不適合施加太大壓力,笑笑勉勵道,“先生在陣中,性命是無虞的,這一炮要是中了,以后回到蘇州大可跟街坊吹一下。”
薄鈺擠出點難看的笑容,等了片刻后舔舔嘴唇道,“在下瞄低點,瞄低了彈起來也能打到。”
龐雨點點頭,回到自己的中軍旗下,那邊薄鈺帶著幾個人調整了一下方向,炮口基本是水平的,流寇馬兵就在百步外,其實根本不用測距來確定角度。
等到他忙活好之后,又點起一根火把,放到炮門的附近,然后看了一眼旁邊的楊學詩。
楊學詩一聲喝令,前面的一排弓手朝著兩旁閃開,露出了那門銅炮黑黝黝的炮口。
薄鈺將火把按在炮門上,引藥瞬間燃盡,火焰從引火孔中延伸到炮膛之內,填充的射藥猛烈反應,炮膛中充滿高溫的火焰,高速膨脹的氣體將五斤的鐵彈猛烈的推出炮膛。
轟一聲巨響,鐵彈伴著火焰和白煙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黑色的低平彈道,撲向官道上聚集的流寇馬兵。
當下的馬兵橫著馬身,他剛剛看到火炮,還沒來得及叫喊,炮彈已經到了眼前。
五斤的鐵彈幾乎是平飛而來,從馬身中段切入,嘭一聲悶響,中彈處的肋骨片片碎裂,馬身瞬間斷為兩截,兩截馬身旋轉著,各自帶著幾段腸子在空中扭動,馬腹中的內臟四處迸飛,那名流寇騎手和馬鞍一同被拋上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