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一聲劃破空氣的聲音,接連不斷的箭支飛來,手中的藤牌不時傳來震動,發出噗噗聲響。
歪臉的眼睛仍露在外面,前方街中流寇越來越密集,兩側的房屋墻上也出現了弓手,似乎人數還不少,一道黑影飛速放大,歪臉趕緊一低頭,藤牌上部跟著往后一撞,再抬頭時,一支輕箭插在藤牌邊緣上。
箭支越發密集,歪臉的藤牌被扎得像豪豬,身后有悶哼和慘叫的聲音,側面來的箭矢命中了后排,如同北峽關之戰一般,但歪臉知道未必能造成傷亡,第一旗隊的裝備遠超北峽關之戰,長矛手全數裝備鱗甲或札甲,且輔甲齊備,這些士兵每月要面對一次真箭的拋射考核,對弓箭的畏懼已經大為減少,那些慘叫的多半是無甲的陸戰兵。
第一旗隊如同移動的堡壘,頂著密集的箭雨以快步接近,日復一日形成的肌肉記憶,讓歪臉維持著機械一般的步長和頻率。
從藤牌的邊緣狹窄的視野里看出去,街巷里集結的流寇在往后撤退,隊形雜亂無章,且前后擁堵在一起,他們的叫喊變得驚慌。
歪臉粗重的呼吸著,危險帶來的腎上腺素刺激著他的肢體,那種要揮刀砍人的沖動越發劇烈。
腳步踏入街巷的時候,對面飛來骨朵和飛斧,藤牌劇烈的抖動著,上面插著的箭支被砸得四散飛舞。
后面傳來旗總的暴喝,“沖!”
旗隊同時嚎叫,矛手將長矛放平,歪臉的兩側各出現了兩個矛頭,如同他長出的護翼一般,六名刀盾帶著二十四支長矛,向前方街巷里堆積的流寇沖擊。
攻擊覆蓋了整個正面,當面兵鋒的流寇紛紛后退,擁堵在大街中的流寇退避不及,紛紛逃入敞開的門市和巷道,正面抵抗在瞬間煙消云散。
面前幾名流寇逃入左側巷道,歪臉已完成掩護任務,巷戰是刀盾的職責,他脫離隊列追入巷道,以防止他們從側面攻擊長矛兵,他身后的長矛兵從巷口蜂擁而過,沿著大街繼續沖擊。
歪臉幾步追上落在最后的流寇,帶著劇烈的渴望,腰刀照高直下,猛砍在那人的頸側,流寇帶著飆飛的血水往左倒下。
前方現出一個手持截短線槍的流寇,此人五大三粗面相兇惡,將線槍伸長封住巷道,一副渴望交戰的模樣。
巷道中無處騰挪,后面就是正在沖過的長矛兵,這是歪臉在校場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刀盾對決長槍。
歪臉帶著一絲興奮,腳下不停步,將腰刀交到左手,右手在背后抽出一支短柄標槍,猛的沖出一步,矮身后一個半旋,手中短柄標槍脫手而出。
流寇被藤牌遮擋視線,驚慌中躲閃撲面而來的標槍,手中槍勢指向歪斜,歪臉已經標步上前,同時右手取刀。
這《紀效新書》中的腰刀低平式,是歪臉平常操練熟悉的動作,只要欺入槍身就能砍殺矛手,此時卻出了差錯,右手沒有拿住刀柄,藤牌在槍桿上撞了一下,腳下頓時也亂了。
那流寇反應很快,驚慌之后立刻退后一步,手中截短的線槍又有了攻擊距離。
歪臉抓牢刀柄,擺出刀盾的主動進攻式,立牌前伸,腰刀豎于身前,不給那流寇充分準備的時間,跟著腳步向前直進。
那流寇倉促間線槍刺出,兇猛的扎向藤牌右側。
藤牌向著歪臉的右側猛烈傾斜,這是刀盾對長槍中常見的情景,歪臉經過了千百次的訓練,立刻側身向左側旋轉,滾牌之后沿著槍身疾步而進,形成腰刀騎龍的形勢,流寇收槍不及,腳下只退得一步,歪臉已經追至眼前,腰刀朝著那流寇面門直劈而去。(注1)
……
注1:《紀效新書》所載腰刀戰術,變化大多源于開扎衣式,另有畔頭、滾牌、騎龍、斜行等式,是普通士兵能學會并運用。最艱難的就是兼用標槍的低平式,一般士兵很難熟練使用,臨戰更是失誤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