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敢走在張國維前面,馬先生打個眼色,龐雨連忙上馬跟在張國維側后位置。
“與本官說說當日戰況。”
龐雨打馬趕上半步,一路解說當日部署,到萬峰門外的時候,張國維下馬站在路口,結合現場地形,仔細聽龐雨講述截斷猛虎橋的戰況,聽到七十騎兵穿過四百多馬兵攔截時,略微有些動容。
接著視察了幾個關押流寇俘虜的大院,張國維看得很仔細,他是初次親眼看到流寇,留心聽龐雨介紹老賊和脅從的辨別。張國維從那些俘虜面前經過,龐雨本以為這位大人會痛罵那些人,但張國維全程一言不發。
萬峰門行程結束之后,一行人繼續前往銀錠橋。
從流寇開始撤退之后,龐雨在銀錠橋布置了第一司、第二司、第三司、陸戰兵和所有騎兵,基本集中了主力,猛虎橋方向基本沒有威脅,只留下親軍步兵一個局,萬峰門則作為后勤基地,部署另一個親軍步兵局。
張國維走出銀錠橋,立馬在曠野上,前方一里外還有些零散游騎,因為距離有些遠,張國維瞇起眼睛想看清楚些。
身旁嚓嚓兩聲輕響,龐雨拉開三節遠鏡,殷勤的奉在張國維面前,“這是特意為大人預備的,下官想著大人巡撫應天,無論統帥軍旅還是巡視水利,此物多少能添些助力。”
張國維有些詫異的接過查看,筒身上還刻著“大江砥柱”四個字,顯然是在拍他馬屁,既捧他守江之功,也奉承他治水之能。
他并不在在意這些表面功夫,畢竟他是應天巡撫,每天想著法子討好他的人不計其數,但舉在眼前一望之后,張國維驚訝的轉頭看著龐雨,“龐守備此物甚為精良,用于軍旅可稱神器。”
“還是托了大人的福,若非大人慧眼識珠,起薄鈺于微末,下官也無法制出如此奇器,
張國維恍然道,“原來是薄鈺,難怪如此精巧,他原本便有真才實學,當初本官也是為國求才,薄鈺如今可是要久留安慶?”
“回大人話,下官于制器略知一二,薄先生與下官一見如故,于西學及軍備互相印證,學問都得了精進,薄先生打算長居安慶,為大人制器強軍。此次他也隨師東來,但在采石下船了,回蘇州招募一些銅作熟匠。此次奇襲所用的銅炮,就是他依大人指點所制,兩門炮皆在此地,下官不過是坐享其成。”龐雨說罷朝著右側指了一下。
張國維微笑著看去,頗有點受用的樣子,薄鈺確實是他發掘的,第一門銅炮談不上指點,但也確實是他訂購,如此這浦子口大捷便確實與他有更緊密的關聯。
“豈能說是坐享其成,還是龐守備有個公忠為國的心。本官看了塘報,你以銅炮打亂賊陣,隨后領親兵直入賊陣,陣斬搖天動,令群賊破膽奔潰,可謂有勇有謀,本官沒看錯你。”
龐雨毫不臉紅接道,“下官從上游而來,流寇屠和州,當涂以下江面浮尸蔽江,我守備營全營將士激憤難當,為國殺賊就是我輩從軍初心。但要說根源,乃是都爺與史道臺預為籌劃,又多次派馬先生赴安慶點撥軍旅籌集軍備,方能有安慶守備營可用,之后有浦子口大捷,下官不敢貪天之功,塘報之中已將詳情上稟。”
張國維神態溫和的看著龐雨,“此次安慶守備營千里馳援江南,以千余兵馬一戰破數十萬流賊之膽,非忠勇之士不可為也。亦可見安慶咽喉之地,確需重兵駐守。”
龐雨聽到此處,知道張國維準備給自己甜頭了,趕緊回道,“此次流寇肆虐江北,小人自和州過來,江岸之上村村殘破。流寇兩犯南直,已致江北涂炭,小人日夜思慮應對之法,得了兩個淺見,一曰壯大兵馬,鎮守安慶此一咽喉之地,斷敵東西往來通路,二曰水陸并舉,以水營運載陸營沿江救援,流賊向無水兵,于江上情形一無所知,我以水營運兵攻其不備,便如此次浦子口之戰,載兵戰船又可阻敵南渡,可謂一兵二用,只要操練嫻熟,當可令流寇望江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