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秀來過宿松一次,對此地不像山陜河南那么熟悉,但知道與北方地形仍是大有不同,途中河流眾多,這股官兵突襲二郎鎮,最怕楓香驛方向另有官兵援軍,如果二郎鎮一丟,西營就盡數被圍困在這二三十里官道上,以往可以丟掉廝養逃命,可一旦被官兵借河流攔截,就一個都逃不掉。
他帶的這個哨是老營之一,馬兵都是久經戰陣的老手或新銳,但人數不過百余,只是因為獨守二郎鎮需要頻繁的前后聯絡,張獻忠多給他留了七十名馬兵,總數有兩百出頭。
廝養中稍能戰的步卒約有五六百人,比普通的哨更強,用的都是官造兵器,但經不得硬仗,真要決勝還是只能靠那些管隊。
對于擁有眾多騎兵的西營來說,在中途攔截是最能發揮優勢的,即便消滅不了那些官兵,也能讓他們行軍緩慢,拖到天黑時官兵將失去進攻的良機,至少今天能保住二郎鎮,只要前方的精銳回援,主動權就又回到了騎兵眾多流寇的一方。
現在安慶守備營用迅速果斷的行軍,壓縮了騎兵的活動空間,二郎鎮周圍的河流、水田、魚塘對騎兵頗多限制,更重要的是,沒給他留下集結人馬的時間。
劉文秀同樣確定來的是安慶守備營,這次的突襲與浦子口的猛虎橋如出一轍,那個守備官的胃口每次都不小,選定的目標都讓劉文秀十分難受。
二郎鎮是絕不能丟的,無論劉文秀怎么不愿意,對手已經將他逼到了最不擅長的城鎮防御作戰,還連一道城墻都沒有,現在能指望的,就是各家的精銳盡快回援。
周圍全是嘈雜的人喊馬嘶,開路的管隊們用長矛桶殺受驚的騾子,這些生命力頑強的牲口掙扎中發出慘嘶,死前爆發出恐怕的力量,拖著破爛車架直接撞入了旁邊的門市里。
一陣混亂之后,道路終于清開,劉文秀一刻也不耽擱,打馬通過路口,先前幾名管隊步行提前清路,前方順暢了許多,穿出市鎮之后視線頓時開闊許多。
二郎鎮以南的荒野之上布滿營地,幾道黑煙掛在天際,窩棚間無數廝養在胡亂跑動,叫喊著尋找自己的親友,有部分廝養已經離開營地,背著大包小包的家當往鎮內逃竄。
劉文秀此時沒有功夫理會這些廝養,讓他稍稍寬心的,是看到有拿著兵器的步卒在往南趕,一些紅衣的管隊在帶領他們,顯然是去迎擊官兵的,不過只要那些管隊稍有疏忽,就有步卒丟棄兵器逃走。
“營地在此的掌盤子速去調來步卒,必須守住此地。”
劉文秀說罷又喝道,“各家的掌盤子都跟著我,派人去調步卒。”
二蝗蟲原本已打算離開,聽到后面的話只得停下,他轉頭看看此時在身后的自家三個管隊,稍稍一想叫過小娃子。
“你去調步卒。”
二蝗蟲靠近過去低聲道,“怕是要糟,跟我的管家說,把余馬收拾妥當,只帶貴重的物件都放馬上,把那個黃梅擄的張婆姨帶上,其他女人不要。”
小娃子點點頭,他的流寇生涯中已經不是首次遇襲,這種情況最要緊的是馬,然后才是財物和女人。
劉文秀分派完畢,又打馬前行,二蝗蟲的營地在相同方向,小娃子跟著大隊又走了一段,沿著官道奔出接近兩里,各種窩棚逐漸減少,前方原野上的馬兵越來越多,還有正在集結的步卒,小娃子粗略估計步卒大約有兩百人,身后一陣蹄聲,又從鎮內過來數十馬兵,大部分穿的是紫衣,顯然是另一個營頭的,大概是正好經過此處,過來幫忙的。
接著小娃子就看到了那支官兵,南邊的大道上一片紅色,官兵的隊列中分出隊伍,離開大道向東側擴大陣線,目前所見約千人左右,隨著他們的陣線展開,紅色的面積越來越大,隱約可見其中有許多怪獸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