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時有帶著腥臭的液體落在汪大善的頭上,他站不起身來,邊吐邊轉頭,在地上往來的方向爬去,周圍不時有人瘋狂的叫喊著跑過,甚至踩到他的手背上。
又爬了一段,汪大善才站起身來,他跌跌撞撞的到了斷墻邊,附近有人在燒火煮吃的,四周煙霧繚繞,到了近處看到女人仍躺在坑里,心頭一松又倒在地上,一時沒力氣再站起。
周圍有人走動吵鬧,但沒人來理會他,汪大善躺在地上全身冰涼,但他感覺很舒服,舒服得快要睡著了。
有人在撥弄他的腳,他也不想動彈,享受著那種毫無知覺的舒服。
旁邊有一個聲音,“好像死了,拖走。”
汪大善突然睜開眼,他猛地跳起來,雙手在勉強亂打亂揮,四周煙霧繚繞,兩個人影驚叫著跑遠了。汪大善看到女人還在,才氣喘吁吁的停下,喘了片刻一轉眼時,發現架在地上的鐵鍋不見了。
這個鐵鍋是他最值錢的家當,也是離不得的工具,汪大善尖叫一聲,沖出煙霧舉目四顧,到處都是人在走動,哪里看得到鐵鍋的影子。
汪大善臉如土色,呆立了半晌之后又趕緊回到坑旁,女人微微睜開眼,看到他之后伸出手來,汪大善說不出話,只是握住女人的手。
“當家的我不吃了,咱們回墨煙鋪去吧。”
“回,回去。”汪大善用手摸著女人稀疏的頭發,“總要吃些東西再走。”
女人眼神往下看著肚子,“可憐這娃,還沒吃過飽飯。”
汪大善咬咬嘴唇,“你等等。”
他放開女人的手,來到斷墻旁邊的另一家,這家是姓許的兩兄弟,本是和州人,哥哥叫許柱,帶著媳婦和一雙子女,弟弟叫許梁還未成親,兩兄弟一起被小娃子抓到的,哥哥比較有力氣,以前給小娃子趕驢車,在南陽的時候驢車丟了,就跟著小娃子出去搶掠,日子過得比汪大善好,手中還有存糧。
今日許柱也跟小娃子出去了,許梁不知從哪里找到了些干草和破爛衣物當燃料,他嫂子和女兒正在燒火煮飯。
許梁一見有人過來,立刻從地上拿起一把柴刀,見到是汪大善后,柴刀也沒有放下。
“許大哥,你你方才見沒見誰拿了我家的鍋。”
“沒見著,你自家東西不看好了,來問我作甚。”
鍋上沒有加蓋,煙霧繚繞中,汪大善看到許梁的鍋里不停的有米粒翻滾,隱約有粥香傳來,口中頓時分泌出許多唾液,喉嚨中如同要伸出手來,去抓那鍋里的飯食。
汪大善低下頭移開目光,“能,能不能借些粥給我家,她要生娃了,”
“沒多的給你。”許梁成警惕的盯著汪大善,“小娃子老爺說了,他沒有多余的糧。”
汪大善噗通跪下對著許梁道,“求許大哥先借些,大過年的讓娃吃口飽飯,下次得了雙倍三倍還你。”看書溂
“你搶得到啥東西,每次你得的都最少,還得了才怪,不借。你滾遠些,這是我家大哥的。”許梁也很瘦弱,但一說到他大哥,底氣似乎便足了。
一邊燒火的許柱媳婦也對汪大善道,“汪家的,誰家都沒多的,你回吧。”
“走開”許梁朝著汪大善揮了一下柴刀,以往這汪大善就會嚇得退老遠,但今日汪大善就像沒看到一樣,只是呆呆的跪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國里翻滾的粥飯。
許柱媳婦嘆口氣,“但凡有多的便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