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琦云低下頭來,兩手抓著裙子緊張的問道,“我,蔣姐姐讓我問問相公,這便要過江了,還不知家中有哪些長輩和姐姐,到了怕不知如何稱呼。”
江相公對家仆點點頭,家仆立刻退開幾步,江相公又對著莫琦云招手,示意她走近說話,莫琦云低著頭,船身有點搖晃,她一個趔趄,趕緊抓住旁邊一跟拉帆的韁繩才站穩。
江相公待她站穩后道,“我雖在南京住,但并非此處人,你們也不會到金陵,是以不用擔憂稱呼之事。我不喜歡繞彎子,一并告訴你們,我是安慶漕幫幫主,買你二人非是為納妾。”
簡單的兩句話,讓莫琦云頓時呆在當場,她從來沒想過期待中的出嫁會是這樣的場景,安慶漕幫近日在揚州兇名赫赫,每天聽到的都是有多少人被殺,何處又扔了一具尸體,都是安慶漕幫帶來的,無論如何與眼前斯文的相公聯系不到一起。而且他說非是為納妾,原本憧憬中的相夫教子的希望瞬間遠去,滿心的期待完全破碎。
漕船駛入了江面那片霧氣中,周圍的一切都有些模糊,前方更是一片蒼茫。
莫琦云臉色蒼白,她鼓起勇氣道,“那,那我倆要去何處”
“另有去處,到了自然知道,但你不用擔心,必定不是珠市勾欄之地。”江帆的目光朝艙門看了一眼,“若你二人反悔,可直言相告,我可以送你們回揚州。”
甲板上有幾個船夫在勞作,但甲板兩側各有一人,莫琦云驀然感覺到,江相公和這兩人都在留心自己的反應。在得知江帆的身份之前,莫琦云看到他們從未覺得害怕,但此時卻心頭狂跳。
此時船在里河與大江交匯之處,前方煙波浩渺,左右盡是滾滾江水,薄薄的霧氣從身邊流過,甲板上都是不知來歷的陌生人,她下意識的感到,如果反悔的話,絕不會像相公說的那樣輕松返回揚州,更不用說假母絕不會退回銀子,反悔不成倒平白得罪了這位漕幫幫主,以后日子更不好過了。
莫琦云迅速的作出決定,她咬咬牙道,“我們是相公的人,相公讓我們去哪里,都聽相公安排。”
江帆眼中露出一點欣賞,隨即點點頭道,“如此最好,你們到了那處,會先學一些東西,之后我另有安排。前面便是入江處,若無他事,你可回艙歇息,免得被風浪驚嚇。”
莫琦云不敢再問,朝著江帆作了個萬福,提著裙子轉身回到艙內,蔣壽就在門邊,她也聽到了甲板上的對話,見莫琦云進來,趕緊把艙門關上。
莫琦云一把抱住蔣壽低聲哭起來,“怎會是安慶漕幫的,他到底是什么人,還說不是讓咱們當妾的,也不知到底要送我們去何處,姐姐怎生是好。”
蔣壽拍著她的背脊,“不怕,不怕,姐姐陪著呢。”
“他特意說不是勾欄之地,會不會偏生就是。”
蔣壽搖搖頭道,“不會的,勾欄之地在東市隨便買幾個女子,何必多花銀子買咱們,他說過學什么東西,到底學什么。”
莫琦云無心去想學什么,她哭了一會把臉貼在蔣壽的頸項,“都是我把姐姐害了,不然姐姐能去個好人家的。”
“這如何能怨你。”蔣壽把手放在莫琦云的頭上輕輕撫摸,“去了他處也未必就好了,你聽院里的婆子說過,有些去了大戶人家的,被大婦欺凌甚或打死的也有,家道中落又被夫家賣了去勾欄的也有,難說哪里好哪里不好。我們是瘦馬,生來就是這個命,由不得自己也怨不得別人,總之我們姐妹要在一起。”a
莫琦云嗯了一聲,忍不住又哭起來。
外面一聲大喊,“過江了”
船身一陣抖動,兩人趕緊扶著艙壁,外面嘩嘩的浪濤聲傳入艙內,船身開始劇烈的搖晃,莫琦云從未出過江,不由得緊緊抱著蔣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