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便是三十里鋪的蠻子南兵。”杜雷滿臉通紅,又猛地一鞭抽過去,“午前為何不報亮甲蠻子,不報那小炮,你誤多少事!”
布顏縮在一旁,捂著腦袋不敢說話。
霍爾格去過銅城驛,當日帶隊夜襲的就是他,他在銅城驛的南街感受過對方的火炮,也找被埋伏的甲兵問過三十里鋪遭伏的情形,知道那股南兵的戰法。
他并不去理會布顏,仔細看了看王莊后對杜雷道,“莊子這頭便有上百的亮甲蠻子,還有四門炮,不好打下來。”
“道路從村子里面過,必須要打下來。若是奪不回這村子,后面的車架都過不來。”恩格圖臉頰抽動,“那莊子南邊還有五個諸申牛錄,所有蒙古牛錄,敖漢部,收管察哈爾,全都截在后面。”
杜雷盯著眼前的村子,眼神中混雜著兇狠、猶豫和悔恨。眼前這個村子毫不起眼,但這伙明軍截斷這里,讓他無比難受,不攻打這個村子的話,后面所有車架過不去,輜重和繳獲物資都要放棄,這是各牛錄不能接受的,他回去也無法交代,但要攻打的話,要拿下村子必然會付出極高的傷亡,光靠正紅旗很難承受。
“在那銅城驛時,我就說合兵滅了這股南兵,都不聽我的,大將軍還說……”杜雷說到這里停下來,岳托已經死了,現在說他壞話,傳出去就是天大是非。
霍爾本岔開道,“我繞著村子看了一圈,不下五百的亮甲蠻子,眼前這點人馬打不下來。”
恩格圖又道,“還進去了兩百蠻子馬兵,兩頭得留馬甲防著他們沖出來。”
杜雷閉著眼睛,在盤算需要多少兵力,此時戈什哈頭子湊過來道,“報主子,費揚古貝子到北邊河岸了。”
杜雷睜開眼睛,拉著馬頭轉了一圈,“我先去見費揚古貝子,只能請他調各旗甲兵合攻,調來必定是明天了,霍爾格你領巴牙喇四十人并馬甲三百,即刻往西去一趟,西邊有遼鎮的人,見到出營的就打殺回去,免得他們明日過來壞事,恩格圖你帶剩下人馬圍住這村子,嚴防兩頭的村子,晚間多布伏路軍。讓各牛錄將制盾車的包衣調來,今晚要趕制百輛出來。”
兩人分別應了,杜雷恨恨的道,“在銅城驛就不該讓他們活命,這次一定要讓這些南方蠻子一個不留!”
……
北邊的清軍騎兵號音連響,很快便匯集成隊,龐雨仔細觀察,清軍騎兵顯然也是訓練有素,指揮體系簡單又高效,成群結隊的清軍看著極有威勢。
此時王莊里跑出十多個安慶民夫,他們提著刀具跑到那些死傷的清軍旁邊,蹲下就開始砍割首級。墻壘后的安慶兵高聲鼓勁,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清軍發現之后,派出一些散騎作勢畢竟,有七八個民夫扭頭就往莊內跑,剩下幾個民夫不為所動,還有兩人把割下的人頭高舉起來,對著清軍挑釁,激起墻壘后更熱烈的喝彩聲。
清軍騎兵忌憚火炮,沒敢繼續逼近過來。
龐雨也看得精神大振,他們是被包圍的孤軍,最需要這樣的鼓舞,他正在想怎么提高士氣,沒想到靠幾個民夫就做到了。
待那些民夫返回后,龐雨跟著跳下車架來,下面的吳達財伸手虛接了一下,等龐雨站穩后立刻道,“稟大人知道,這些砍首級的民夫都是好漢,屬下想先記下名字,招兵時優先招募進來。”
龐雨贊許的道,“吳總文書官考慮周全,車馬河時也有民夫參戰,但當時未曾記錄明白,后來招兵時都說自己砍了流寇,最后弄成一筆糊涂賬。”
龐雨并未提侯先生的名字,但當日帶著民夫反沖鋒的時候,就是侯先生帶著文書官就在旁邊,只有少數文書官參與了沖鋒,沒參加也罷了,這些方面也沒考慮到。
吳達財連忙謙虛了兩句,龐雨轉向旁邊的涂典吏,“等天黑了派塘馬回武定,跟孫都堂回報此處情形,韃子今日可能來不及進攻,但明日一早會調動大軍圍攻,安慶營定會死守王莊,請孫都堂明早調遣各部繼續破襲兩岸韃子營地,務必全力牽制韃子,能否大破東虜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