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的中軍設在楊村東側的一處大宅里面,正堂上首坐著一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正是右翼軍的統帥杜度,他是褚英之長子,努爾哈赤的長孫。
在努爾哈赤時期,杜度曾經是四小貝勒之一,是鑲白旗的旗主,天命后期被奪了旗主位置,之后轉入正紅旗,雖然還有些自管牛錄,但地位一落千丈,封號是多羅安平貝勒。
皇太極即位之后,也不喜歡這個侄子,安排的都是不痛不癢的職位,比如此次入邊,就讓他任右翼副帥,但沒想到主帥岳托死在了濟南。
杜度這個右翼副帥擔起主帥職責,因為自身地位不高,一路尤其小心翼翼,雖然在濟南耽擱了時間,但北上之后總體順利,跟隨的明軍雖多,但只能算是找了點麻煩。
到達天津附近后,距離左翼已經不遠,杜度心中頗為慶幸,沒想到風云突變,明軍突然發動猛烈攻擊,截斷了正紅旗通行的大道,杜雷報來就是當日在三十里鋪伏擊的那支南兵,光靠正紅旗恐怕打不下來。
屋中坐的都是各旗的固山額真,包括旗下蒙古的固山額真,另外便是外藩蒙古、收管察哈爾、天佑軍、天助軍等等附屬人馬的將官。
右翼四旗中,正黃旗和鑲藍旗在白天正常行軍,大部分已經過了河,各自還有少部分在南岸。鑲紅旗雖然被牽制,但道路沒有中斷,只是行軍耽擱了,明軍騎兵被驅趕之后,大部分牛錄可以繼續行軍,少部分被燒毀的營地拖延了進度,今天也有五成人馬過河。
進度最慢的就是正紅旗,他們整個行軍道路有多半被襲擾,多個營地被攻破,已經損失了許多人畜和物資,大多數牛錄因為要回援,即便是王莊北面的部分也耽擱了行程,幾乎原地未動。
各旗的固山額真神色各異,他們從遼東出來半年,入邊五個月,軍隊極度疲憊,擄掠所得又十分豐厚,大家都盼著出邊回家去。
這次被阻截的又不是全軍,只是正紅旗的一小段,原本該是正紅旗自己的事,其他各旗從上到下,沒人愿意在最后關頭再去進行高傷亡的攻堅。
因為三十里鋪伏擊的事,右翼軍都知道那莊子的南兵不好打,費揚古問了好幾次,也沒人主動說愿意調兵去攻,會議一時冷場,杜雷的臉色頗有些難看。
杜度見無人說話,緩緩開口道,“各旗有各家的主子,誰也不想折了自家的奴才,入邊五個月了,各家得了錢糧,誰都盼著留著性命回遼東,這原是常理。”
杜度聲音沉穩接著說道,“但眼下還沒出邊,并不是不打仗了,既是匯成了右翼,那意思便是一體,哪家遇到難處辦不過來了,就要四家一起出力,這便是行軍打仗的道理,這才贏下著許多仗來,揚武大將軍在的時候是這個道理,現在還是這個道理。今日是正紅旗遇到難處,但哪家都有遇到難處的時候,若是都光顧著自個,最后誰家也顧不了。”
屋中右翼的大小將官都不說話了,堂中眾人都聽他說話,雖然大家都知道杜度地位一般,但畢竟是右翼統帥,清軍號令森嚴,軍令的執行是十分嚴厲的。看杜度的態度,就是要把那莊子攻下來,各個將官有點喪氣,互相之間交換眼神,希望有人反對,但并無人站出來。
杜度卻沒有忙著調派人馬,他轉向旁邊的杜雷,“是哪個牛錄丟了那莊子?”
杜雷遲疑一下道,“布顏的牛錄,其實是兩個牛錄,但他管事。”
杜度緩緩道,“闖這么大漏子,杜雷你覺著該怎么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