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舉手制止龐丁,他其實也有點心痛這片地域,王莊往北漫野都是物資,道路上還有不少完好的車架,牲口數量也不少,不過昨天下午安慶營已經將貴重的部分粗粗刮過一遍,剩下的留給曹變蛟所部也算合適。
“大人,我的意思是給臨洮這么大塊地方,要是大同和宣府都來了,少爺拿什么分給他們?”
“這些沒參戰的,他們核實消息需要時間,到得時候就晚了。”
旁邊的涂典吏道,“方才哨騎回報,說京營的兩隊騎兵帶著長竹竿,在上面河邊把云鎮的浮橋捅散了。”
龐雨哈哈大笑,轉頭對涂典吏道,“云鎮人多,不能讓他們那么快過來,你讓陳如烈也派兩個小隊去幫忙。”
涂典吏去部署的時候,龐丁低聲道,“少爺,韃子還在北岸,這么多營頭就置之不理了?”
龐雨偏頭過去道,“韃子今日要整頓敗兵,重新分配補給,還要處理死傷人員,他們在楊村也動彈不得。”
“韃子昨日敗了一陣,定然是士氣萎靡,那咱們本應該乘勝追殺?”
“韃子昨日敗一陣,輜重物資折了不少,實力卻未受重創,他們是敗給天氣,未必士氣萎靡,反而可能是暴跳如雷,如同受傷流血的野獸,滿腹怨氣無處發的時候,此時實力不濟還去追殺,不是個好主意。”龐雨想想道,“最好的方法不是追殺,從楊村往香河,經河西務有一道木橋,此前一路韃子就是從那里過河的,現下河流解凍,就是韃子的必經之地,只要能威脅那道木橋,楊村的韃子右翼會潰不成軍,然后就剩下左翼在河東惶惶不可終日。”
龐丁兩眼放光的聽著,“那少爺跟孫都堂提議了?”
龐雨過了片刻笑道,“孫都堂早就知道那座橋,也知道韃子會從那里經過,但韃子必定會重兵布防,咱們要攻擊那道橋,必須糾集陳都堂、孫都堂、高總監麾下所有精銳,你跟著打這許久仗了,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眼下咱們安慶營都無力作戰了,更是不要指望別家。”
“那孫都堂可是準備給那劉光祚……”
龐雨搖搖頭,孫傳庭在此事上表現出了猶豫,似乎他并未準備和內閣首輔拼個生死。
此時斷斷續續的步兵從西面出現,撫標和京營都各自去接應。
接著望哨報告,一支正黃旗的清軍騎兵出現在黃花店的北岸,龐雨立刻趕到河岸上,雙方隔河對望。
龐雨在黃花店沒有部署火炮,沒有什么能威脅對岸的清軍,但他也不怕清軍,就大搖大擺的停在岸邊。
那支清軍約有五百多騎,看不出士氣萎靡的模樣,領頭的將官貼近河岸,略微一掃龐雨等人就轉向觀察南岸其他各處,他看得十分認真,接著帶著騎兵往上游去了。
涂典吏立刻派出塘馬往上游趕,他們也不清楚最近的浮橋是誰家的,如果還有步兵沒過河,遇到清軍就要倒霉了。
清軍沒有沿河走多久,在視線之內就轉回北面上了官道,直奔著武清縣城方向去了,不久后又出現一隊清軍,大約有兩千騎,亮甲和暗甲混雜,各個旗的旗號都出現了。
官道上蹄聲如雷,隊列綿延數里,這兩隊騎兵氣勢洶洶,看目標是直奔武清,龐雨和涂典吏面面相覷,沒想到清軍這么快就要報復,武清城里有不少人馬,這些騎兵沒有器械,攻城是打不下來的,但城外那些營地并無堅固防御,恐怕很難抵擋。
武清縣城距離戰場有五十里,是明軍的前線基地,清軍要攻擊這里的話,需要往返一百里,極度耗費人馬力氣,一旦被明軍拖住,很可能天黑還不能回營。在這種陌生地區,黑暗中潰散的數量會比交戰的損失還要多,尋常情況下清軍不會冒這個風險,所以這個距離足夠保證安全。但今天清軍顯然怒火攻心,看起來明軍的騎兵主力都在南岸,同樣被永定河阻擋,要過河也只能步行,騎兵是過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