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小心的躲避著河中的船只,往靠下游的方向去,出乎汪大善的意外,劉文秀的水性很好,在水中絲毫沒有慌亂,雖然左肩受傷,但一聲不吭配合著汪大善踩水,讓汪大善不至于消耗太多體力。
官軍哨船的燈籠晃來晃去,將附近的水面照亮,并攔截那些起航跑路的漕船,船只兩側的漿板嘩嘩的劃水,還有零散的人在打水游泳,汪大善分不清是寇還是兵,兩人都安靜的游水,盡量遠離那些兵船,避免引起這些人的注意。
“那一艘。”
汪大善一看,那艘的桅桿上掛著三個燈籠,燈籠上都寫著字,汪大善不認識,在此時紛亂的河道中,很多船都在甲板點起火把燈籠,好啟航逃走,所以這支船并不顯眼。
劉文秀是跟著汪大善那兩艘船一起來的樅陽,他們是第一批也是最多的,后面一伙一直沒露面,汪大善從未見過這艘掛燈籠的船,大概就是劉文秀留下的退路,甚至可能還有其他船。
周圍的船只紛亂的起航,官軍的哨船到處攔截,但停泊的漕船太多,
游到跟前看到甲板旁邊有人打著燈籠,汪大善抬手要喊,劉文秀低聲道,“先看明白。”
汪大善連忙停下,借著甲板的燈籠終于看清是見過的人,劉文秀自己也看清了,他對汪大善低聲道,“上船去。”
兩人游到船旁喊了一聲,甲板上人的降低燈籠,看清劉文秀后立刻將兩人拉上去。
一個管隊立刻扶著劉文秀進了艙,汪大善留在甲板上,此時的河道中間已經亂成一片,兵船的燈籠亂晃,到處都是叫罵聲,偶爾還有爆竹般的火銃射擊,引起河面上瞬間的閃光。
幾個水手在運槳,避開巡查的兵船往下游,這幾個人是劉文秀自己帶來西營人手的,大多是會水的湖廣和江北人,
汪大善眼睛掃過去,看到了正在劃槳的李老頭,李老頭似乎也在用余光觀察汪大善。
燈籠里面的火被吹熄了,甲板上一切都變得模糊,汪大善瞇著眼睛,仔細打量那個黑影。
過了片刻時間,艙門的位置有個聲音道,“汪大善,劉老爺讓你進來說話。”
……
漕船航行在平靜的河面上,兩岸一片漆黑,這里還屬于樅陽的河段,并沒有進入長江,但已經越過了官軍的兵船攔截線。
汪大善從艙門出來,小心的避開甲板上縱橫交錯的繩子,徑自來到了李老頭劃槳的位置。
那個人影往后退了一點,即便是在黑暗中,汪大善也知道面前的人就是李老頭。
他緩緩的湊近道,“許柱死了。”
李老頭的身體微微一抖,腦袋緩緩轉過來。
“我殺的。”
汪大善的語氣平穩,就像在與人聊天。
李老頭終于張口道,“你,你,于寶纛可看得起許柱,去哪里都要帶著的。”
“官軍在樅陽都埋伏著,府城里面還能空了怎地,米豆店在城里,城門一關他都沒處跑去,不要想著于寶纛了。”
李老頭下巴的胡須不停抖動,“你想怎地,你怎地,還有小娃子長家在,我把你殺許梁……”
“營中每天都有廝養死了,除了許柱,哪個長家在意我殺許梁?”汪大善直直的看著李老頭,眼神中全是平靜,李老頭即便在黑暗中也不敢與他對視,當下移開目光,把腦袋埋下去。
汪大善的聲音湊到了耳邊,“小娃子和二長家都沒回來。劉老爺說,讓我暫且接著小娃子的管隊,管原來的廝養,你現下是我汪大善的廝養,劉老爺營中講的第一條規矩,管隊吩咐廝養照做,你告自己的長家,誰想聽你說話?李午初……”
李老頭略微抬頭,不敢直看汪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