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越說越小,到后面快要哭出來,周月如抬頭看著女賬房,“你也辛苦了,這是我準許發的,有事不會責罰你。”
“周主管,辛苦點都不算甚,只是這心頭怕得緊,這里一動筆,就是幾萬幾十萬的銀子,我別說見過,以前想都沒想過這許多銀子,若是真的發二千五百萬,一年錢息就是二百五十萬,那邊還有銀票的七十萬,光錢息就是三百二十萬,萬一要是出點錯漏,我一個小女子怎生擔待得起。”
那女賬房說著說著,眼睛一紅就流下淚來,停下來不說話,只是不停的擦淚,“這邊每年都是幾十萬的利錢要給出去,那邊又要千萬兩的發,奴婢也不知道,這般多出來了,最后會怎樣,一宿一宿的都在想,整夜睡不著。”
周月如走到她身邊道,“剛開張這銀莊,存銀幾萬的時候,我就在擔憂,到三十多萬的時候,也是在擔憂,后面宿松繳了百萬兩銀子,我還是在擔憂,眼下七百萬了,我也不知道最后怎樣,但眼下來說,銀幣是龐大人之前就定下要制的,那為何還要費力用帶息的貼票,總有他的道理,看前面那些人都沒換回去,便是因那貼息。銀幣也就只能發一千萬圓,至少七百萬是別人的,貼票卻可以發兩千五百萬,現下龐將軍打勝了仗,更不會一起都來換,每月五十萬應是不妨的,每月發一百萬兩或許也可以的,只要碼頭那邊需要……”
周月如說到這里,自己心頭都抖了一下,兩人都停住不說話,這個數字比劉若谷的已經超過三倍。過了好一會之后,兩人才消化了這個數字,周月如才輕輕道,“總歸是我定下的,有什么事我擔著,你先去統計各處報來的呈請,特別是那些估算七八月用量的,不要等缺了再印,那來不及的。”
女賬房止住哭,把一張呈文紙鋪在桌面上,擦了淚出門去了,周月如回到桌邊,埋頭看著桌面上的發行計劃、銀幣和新版貼票,
五月的發行數量還沒定下,那一處是空著的,周月如在冊子上練習著寫了兩個五十萬圓的字樣,這是她的習慣,因為字寫得不好,每次要練習后才寫上去。
再練習幾遍之后,周月如把筆尖蘸了墨,懸在正式呈文紙那處空白上,正要落筆時突然又停下來。
周月如幾乎凝固了一般,呆了好半晌之后,把毛筆一把丟在硯臺上,扭頭走到窗邊一把推開窗葉,大江銀莊的三樓看出去,南京城內層層疊疊的屋檐樓宇盡收眼底。
對面的百順堂前賭客進進出出,身穿素淡長裙的侍女在門前迎來送往,堂內傳出陣陣喝彩或驚叫,街中人等來來往往,無不抬頭仰視金碧輝煌的大江銀莊,眼神中都是向往和羨慕。
周月如俯視片刻,在窗前閉上眼睛,調勻了呼吸之后回身到了桌邊提筆就寫,在呈文紙上抖動著,穩穩的寫下“壹佰萬圓”字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