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驚訝的轉頭看著龐丁,“他兩次來買人頭說是給劉欽和祖寬買的。”
“他一個都沒給劉欽,在他營中跟書辦這些人說,朝廷已經定了要逮拿劉欽,他就不去無謂的浪費人頭了。”龐丁舔舔嘴唇又道,“所以我仔細想想,李重鎮就是一心要把人頭買光,免得落到了劉欽手中,少爺你想,他李重鎮是中營副將,盧都堂陣失,他則臨陣脫逃保下性命,劉欽是有令牌令信派出去的,有理由不參加賈莊大戰,若是人頭都一樣,肯定是砍他李重鎮的腦袋,不會砍劉欽的。李重鎮在永定河得了戰績,最怕的就是劉欽也有戰績,如此就還是砍他,買光人頭加給自己,等劉欽砍頭,還能把右營的家丁吞了,免了死罪還能恢復實力。”
龐雨消化了片刻道,“那祖寬呢,跟他李重鎮有啥干系。”
“賈莊之后還有一個大罪責,就是濟南城破了,逮了顏繼祖、倪寵,都是山東的,勤王的兩路人馬,至少還是要有人頂罪的,祖寬去頂了,李重鎮就又過了一關,所以才能順利脫身。那劉欽戰前被派出救援他處城池,在賈莊戰后第二天就趕回,尋到了盧都堂尸首送到真定,馬上又跟著孫都堂繼續打仗,許自強一箭未發一刀未砍,算準時間到邊口,便得了兵部的嘉勉,再說劉欽的那三個本家總兵,劉光祚、劉澤清、劉復戎,都是一場正經仗沒打,雖說要問罪,卻未必會丟命,最后要掉腦袋的恐怕反倒是打仗最多的劉欽。”
龐丁說完之后,龐雨沒有繼續翻其他的塘報,眼睛看著桌面平靜了片刻之后道,“要說心里的話,賈莊一戰敵我懸殊必敗無疑,這是一場無望的戰斗,除了盧都堂外,從將到兵沒一個愿意打,李重鎮不棄盧都堂而逃,他手下就會棄他而逃,雖說如此,心里還是有些看不上他。永定河邊打仗,即便是為保命,他畢竟是出了力的,劉欽卻沒來,我們只能幫李重鎮,否則以后沒人站在咱們一邊。劉欽自然有點冤,那顏繼祖又何嘗不是,他是兵部調去德州的,撫標兵部要求帶走的,他中間還幾次提醒兵部和高起潛調兵防守濟南,兵部也沒說不調兵,但山東巡按說不用調兵,高起潛帶著四萬人就困守臨清,哪怕派五千去濟南,那濟南也不會破,最后濟南破了,巡按死在城里,兵部和高起潛都毫發無損,反拿了顏繼祖頂罪,要說冤,他比劉欽還冤。”
龐丁連嘆兩口氣,此時門簾一響,顏觀出現在門前道,“大人,北營門報來,宣大的哨馬通傳,宣大督標今日拔營返回信地,王樸和李重鎮特意來辭行。”
“本官馬上去迎,他們都要走了,沈迅那里有沒有回音,咱們南兵到底什么時候回信地?”
“說是請了皇命,除了陜西兵馬外,其他的都要返回信地,這兩日間給咱們的部咨就要下發了。”
“陜西兵馬是怎么回事?”
“是因為洪承疇任薊遼總督,要留那些營頭帶去遼鎮,需要洪都堂來定,說洪都堂那邊或許想留撫標,但陜西撫標的人都是邊鎮招募的,募集之后家口都在省城居住,兵將早就想回陜西,說是可能調去遼鎮的消息傳來,頓時跑了許多人……還有些沒家口的十來個投靠到咱們營。”
龐雨笑了笑,“去見見李重鎮他們。”
……
營地南門上掛起黑旗,一長隊馬匹被牽著出門,營門外的一個池塘外,到處是嘩嘩的水響,提著水桶的士兵在水井邊排隊打水,給馬匹清洗飲水,密集的馬蹄踩踏下,池塘邊的地面一片泥濘。
楊光第卷著褲腿和袖子,帶著游騎兵小隊返回南門,到了自家營地前,把馬匹栓好后放了草料,馬匹開始吃草料之后,小隊才返回自己的帳篷休整。
滿達兒跑出去片刻后回來,興奮的對秦九澤道,“今日右營的夜不收又來了七個,說是劉欽已經抓走了,右營亂糟糟的,李重鎮想去收人,大家都看不上他,現下右營的人最好帶來,等會跟陳百總說一聲,咱們再去招呼一趟。”
楊光第放下褲腿,“今日還收了督標左營前后三營一共十個,宣府鎮十七個,山西鎮五個,大同鎮十多個,遼鎮還有幾個,這幾日收羅的邊軍有兩百多了,陳千總單獨給他們編了兩個局,。”
滿達兒一臉興奮抬起頭來,“中營也來了兩個老兄弟,還有幾個想來的,說是要回去帶家口,問一下陳百總,能不能先預支些餉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