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有水盜?”那謝三賓丟了汪然明,徑自走到背對他的柳隱旁邊急匆匆的道,“楊姑娘最喜好泛舟湖上,有水盜怎生是好,在下考慮再三,還是由在下作陪同游湖山為宜。”
柳隱轉身道,“小女現姓柳,只要先生識得的那些青皮不來,區區水盜是擾不到小女的。”
龐雨聽得出柳隱口氣不善,這謝三賓顯然對柳隱有意,連帶著對船上所有男人都帶著敵意,似乎覺得龐雨一伙人都是他情敵,也包括錢謙益這個老頭在內,上來就先把老師暗諷一番,接著是龐雨這個年輕人,而阮大鋮最近形象不佳,看起來沒啥競爭力,暫時放過了。
上得船來短短時間,他幾乎已經把船上所有人都得罪遍了。但柳隱對謝三賓該是早有嫌隙,全然沒有方才面對龐雨時的靈動俏皮,顯然謝三賓曾經找青皮騷擾過柳隱,難怪沒有一點好臉色,一心想躲著這個人。
可謝三賓全無異常,繼續熱情的道,“聽聞柳姑娘貴體有恙,特別帶了些滋補之物略表心意。”
柳隱笑笑道,“謝先生好意心領了,以后只要先生勿要在外說些不實之詞,小女的微疾恐會自愈。”
謝三賓突然一聲大喊,“這一笑,在下頓時成詩一首,筆墨伺候來。”
后面擔挑子的那個家仆咚咚咚的上了露臺,一把揭開挑子上的油布,飛快的把一套筆墨紙硯擺在了小幾上,連墨都是已經磨好的。
在一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謝三賓坐在小幾前提筆蘸墨便寫,片刻寫就后雙手將呈文紙提起,搖頭晃腦的念道,“香袂風前舉,朱顏花下行。還將團扇掩,一笑自含情。”
謝三賓一臉沉醉的讀罷,雙手將呈文紙奉到柳隱跟前,柳隱往旁邊移開了兩步道,“先生大作,非小女所能消受。”
露臺上氣氛有些尷尬,那謝三賓舉著詩作凝固片刻,汪然明突然大笑一聲,過去接過了呈文紙,口中對謝三賓道,“象三片刻間成詩一首,不愧是虞山先生的學生,果真名師出高徒,今日汪某有幸,得各位光臨不系園,實在蓬蓽生輝,今日湖上煙雨,正好往西冷行船,別有一番風味,不系園馬上行船,請各位就坐。”
他拉著那謝三賓坐下,柳隱走到另一邊,選了一個距離謝三賓最遠的位置,在靠近龐雨相鄰的下首坐了。
兩個丫鬟開始傳菜,方才的一番鬧劇弄得露臺上氣氛怪異,眾人都沒有話說,只有汪然明介紹菜品的聲音。
謝三賓一直悶著頭沒有說話,但神態間跟方才又有不同,龐雨看得出謝三賓方才被柳隱當眾回絕,已經憋了滿肚子氣。他不停的打量龐雨、阮大鋮和錢謙益,最后重點打量龐雨,因為他和柳隱坐得最近,看起來頗有嫌疑。
龐雨連湖景都沒心情看,轉頭見柳隱氣色不佳,正準備開口詢問的時候,只聽對面的謝三賓突然說道,“龐公子可知,方才為何謝某說在國子監也要走正途,當個正經的讀書人。”
龐雨抬頭看著謝三賓,心頭也有點不快,當下冷冷回道,“那謝先生是何意?”
謝三賓盯著龐雨嘴巴咧了一下,隨即轉向旁邊的柳隱,臉上帶著嘲弄的干笑,“因為宰相須用讀書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