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聽到皇帝的意思,是對洪承疇比較看重的,有可能要把奏本全部看過,當下將奏本展開放到皇帝的面前,口中一邊說道,“洪總督敢收戰令,就是要事權相稱,這也看得出來,洪承疇是個敢任事的,不是那般事事都向往皇上身上推來,可見皇上將他調任薊遼實乃圣明。”
崇禎坐起身體,右手按著面前的奏本,細細的查看起來。
王承恩轉身去接下一個奏本,卻聽皇上的聲音又道,“那孫傳庭又在做什么。”
“又上了本,辯稱其保督就任革任之間只有半月,兵部才提及奴騎西行,并未誤數月之事,及他耳病是真……”
崇禎的聲音冷冷道,“那就不用說了。”
王承恩回身過來道,“孫傳庭數月來上的本,仍是與去輔爭執,與兵部爭執,揪著勤王時戰況為自家鳴冤,總歸還是沒明白錯在何處。”
崇禎未置可否,一直將洪承疇的奏本看完,然后才輕輕道,“可見要一個真心辦事的能臣何其之難,洪承疇去遼東上任,只帶了一營兵馬,其他誰也不識得,他為何沒有耳聾?他既是新任總督,又是實心任事,對這等能干的臣子,朕就要給他撐著腰,你照這個意思給批語。”
王承恩聽懂了意思,就是皇帝支持洪承疇,巡撫、兵備這些文官不必說,就算是總監的戰令也要一并奪了,高起潛指責洪承疇抽練兵馬影響防務的那兩個奏本,就不必再拿來了。
“奴婢記下了。”王承恩朝著后面拿著高起潛奏本的宦官揮揮手,那宦官立刻退到了最后,將奏本放入了提籃中,這個奏本無論寫得再好,以后也是不見天日了。
王承恩展開另外一個奏本,“洪總督另有一本,本內又提了糧餉,言及遼鎮至今仍欠餉五月,松杏兩處有兵將鼓噪,若是錢糧不足,戰令軍令恐怕都還是難行,抽練也必定是事倍功半。”
皇帝的臉色慢慢的又冷下來,他看著御案道,“戶部可有回奏。”
“戶部回奏稱多方籌措,下月再補發一月,但終究還是說各地新舊餉征收艱難,今年要新征練餉,恐各地舊餉拖欠更甚,最終能多出多少錢糧,戶部也難以給出準數。”
“陜西三邊欠餉八個月,宣大三鎮欠餉半年,京營五個月……”
“著戶部嚴加督促,今年加征練餉七百三十萬兩,地方征收必定為難,但那就是要練兵用的,若都是那般容易的事,還需要他們作甚,為官就是要辦事的,而不是只知朝著戶部叫嚷不易,你不嚴厲些,他便將舊餉充了新餉練餉,舊餉就拖著沒交,總額錢糧仍是那些,跟內閣和戶部都說明白,凡舊餉拖欠超過三成,新餉逋欠的,一律不許考滿。”
“奴婢明白。”
皇帝突然輕輕道,“王承恩,一說增兵增餉,科道就稱地方敲骨吸髓魚肉百姓,征了錢征了糧,百姓苦也苦了,為何到了京中各倉都無存銀,到了軍鎮營伍,仍是年年拖欠餉銀,這錢糧到底去了何處?”
王承恩一時語塞,好在皇帝并未追問,殿中安靜了片刻。
皇帝看著對面的窗格出神,過了好一會之后道,“李國瑞出殯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