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楊嗣昌,這位管兵部的閣老進來更是憔悴不少,看起來頭發大多都花白了。
楊嗣昌禮畢后,抬頭對皇帝道,“此前隨州戰敗,湖廣一帶無兵可用,若調河南兵馬應援,又慮流寇復返河南,部議調宣大邊軍,然則宣大各營去歲今年勤王連番征戰,且欠餉五月,恐不堪征調,若是要調,應待戶部至少補齊兩月欠餉,之后可將宣大兵馬一部調往河南留駐某地,休整時可應援河南各地,河南兵馬則可調往湖廣應急,總歸是錢糧不敷,則兵馬不堪用。”
他說完停頓了一下,上首的皇帝沒有任何表示,楊嗣昌有點尷尬的輕咳一聲,王承恩微微抬眼,只見皇帝臉上的紅色已經褪去,面色一片漠然。
等了片刻后楊嗣昌才又道,“傅宗龍水陸兼程已近國門,臣兵部事務有托,想臣三十月前就任之時,未曾料及形勢糜爛如此,臣罪難延,懇請圣裁,立加斧鉞……”
王承恩心里已經放松下來,楊嗣昌說得很重,實際并非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東虜和流寇肆虐,天下動蕩不堪,楊嗣昌管著兵部事,已經數次上本請罪,五月的時候皇帝讓他去任,緊接著敘功的時候又讓他官復原位,按說東虜入寇的事情已經翻過去了。
但隨州兵敗又把楊嗣昌推到風口浪尖,熊文燦和方孔炤都問拿了,科道彈劾楊嗣昌的彈章雪片一般飛進宮里,楊嗣昌多次上本請罪,同時也請辭。
這在明代是官場慣例,被彈劾的人必須要作這個動作,皇上如果還要用這個人,直接駁回就好,之前也一直是這樣,而且皇帝今天的怒氣主要是針對薛國觀的,所以王承恩并不太為楊嗣昌擔心。
突然聽皇帝的聲音打斷道,“本兵調度勞苦,亦不得不為法受罰,前已革職戴罪辦事,后因敘功復職,仍屢疏請罪,誠懇愈加。”
皇帝的聲音冷冷的,旁邊的司禮監秉筆飛快的記錄著,這些人權傾內廷,但在這個暖閣中,就是個作記錄的。
王承恩也在心里記下,如果有重要內容秉筆記漏了,之后他是需要補充的,但他估計皇帝也就是勉勵幾句,讓楊嗣昌不必在意,請罪什么的就是走個過場。
皇帝的語調變了一點,“今叛寇猖獗,五省總理革任,本兵才識過人,辦此裕如,可星馳往代,速蕩妖氛,救民于水火……”(注1)
王承恩驚訝的抬起頭來,只見堂中的薛國觀和楊嗣昌也一臉震驚。
“凱旋之時優敘隆酬,仍賜尚方劍督師,各省兵馬自督撫鎮以下具聽節制……”
王承恩再去看皇帝,只見崇禎蒼白的面孔上竟帶著一絲得色。
……
注1:見楊文弱先生集第三十五卷:君恩曠世難逢臣罪沒齒無怨疏,奏本內容原本是楊嗣昌請罪,也有請辭的意思,在明代官場是遭彈劾時的慣例,并無絲毫主動請纓去剿寇的意思,皇帝之前奏本的批復都是叫他放心任事,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這一本批復突然任命他為五省總理,當時的楊嗣昌應當也是相當震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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