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攤位后面都捆著一大堆人,男女都有,女的是流賊營中的各種家眷,龐雨有時路過也看一看,那些女子基本都是骨瘦如柴,在流寇營中必定也是最底層,多半是那些廝養的家眷,跟他在桐城見過的婆子營不是一回事。
“珠龍橋之捷,是否還要跟張都爺那里發塘報。”候先生走在龐雨身邊,停頓一下之后又道,“李覺斯和劉大鞏是滁州地方官,他們必定是聽盧總理的,沒有他們佐證,報上去亦算不了功,又何必再違了盧總理的意。”
龐雨沉吟片刻道,“咱們報咱們的,原本就是守備營和標營打的,有沒有用是朝廷的事情,報總是要報的。再者說,咱們只彈劾遼鎮,那天周元儒過來說話時,那話里有話,以本官想來,沒有違了盧總理的意。”
說起這事,龐雨還是并不痛快,珠龍橋軍功全部歸了祖克勇,與遼鎮沖突是計劃之外的,但龐雨確實有打算不與盧象升一起追擊,因為守備營一直立足于防御安慶和沿江救援,機動能力基本都是依托沿途城鎮和船運,對后勤十分輕視,他的軍隊沒有在陸地的遠征能力,如果真的被盧象升征調,走不了幾天就會垮掉。
但沖突的結果是珠龍橋軍功丟了,周元儒來告知他的時候,明確了五里橋的戰功,暗示了安慶兵額的事情上,盧象升會幫他說話,他大概明白一點盧象升的意思,目前必須要依靠遼鎮,但并不想一直依靠遼鎮,所以也會提拔龐雨這類內地軍頭。
得失并不好計算,但從實用的角度來看,軍功最終也是體現在官職和兵額上,如果盧象升真的能在安慶軍額分配上起作用,感覺用珠龍橋來換仍是劃算的。
兵額涉及的最主要是餉銀和本色,特別要爭取從南直隸稅收中留餉,這樣少了戶部和兵部下撥的環節,只給巡撫衙門、道臺衙門、南京戶部幾個關口回扣,到手總是要多一些,能緩解龐雨的經濟壓力。
乘著在滁州善后,龐雨也在統計自己的繳獲,五里橋王增祿收獲并不多,因為搶奪的官兵實在太多,盧象升所部總兵力在萬人左右,還有數目不少的廝養,守備營人手不夠,最后在營地和道路上搶到一萬三千兩。
珠龍橋那些馬兵明顯比廝養富裕,他們馬匹上也攜帶了大量的銀錢,用于收買官兵所用,那些馬匹上帶的銀子就有超過五萬兩,這只是龐雨的預估,最后的數字還沒有計算出來。
珠龍橋附近的馬匹有五百匹左右,有些在夜間跑遠,龐雨在晚上只搶到橋附近的一百六十匹,天亮前讓第九局帶著往東走,是出于客軍的警惕心理,后來發生的事情果然也證明了這一點,天亮后搶到的馬都沒能帶走,好在周元儒出面接收,免了龐雨當場丟臉,當然后最后肯定還是流到遼鎮那里去了,珠龍橋附近還有大量的銀錢未及收拾,肯定也是遼鎮收了。
候先生大概也想到了這事,有些心痛的道,“只可惜了那些馬、銀子……”
龐雨擺擺手,“那筆交易已經過去了,只看眼下的,這筆交易做好了,比那些馬和銀子更值錢。”
候先生詫異的四周看看,“小人愚鈍,大人說的交易是指何物?”
龐雨停下腳步指指周圍,“人。”
“這,這些人還有何用?劉知府說只供他們的吃食到后日,雷將軍恨不得把他們都殺了。”
龐雨搖頭笑道,“怎會沒用,前面三日基本把老賊都清出來了,雷將軍將剩下廝養都交給咱們辦,這可是幾萬人,天南地北都有,咱們按最缺的選,有用的都挑出來,里面的鐵匠、銅作匠、木匠、造紙的、造船的、錢莊幫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