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知道女子是看出自己沒吃過,低聲說話是照顧龐雨的面子,以免其他人聽到覺得自己土,可見也是頗會接人待物,當下偏頭過去微笑道,“多謝你介紹,請問你貴姓?”
那女子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客人還這么客氣,連忙回道,“龐將軍叫我屏兒便可。”
“那可是姓李?”
女子抿嘴笑了一下,“公子倒是想得遠,但奴家是屏風的屏,倒確實跟媽媽姓李。”
“跟我想的有些不同……”
女子又低笑道,“公子跟那時報上也有些不同。”
龐雨覺得有趣,本還待調笑兩句,卻聽旁邊方以智道,“方才倉促,此時再介紹三位復社社友與龐將軍認識。”
女子知道客人說事,連忙直起腰來站好,龐雨也坐好面向方以智。
方以智伸手向龐雨右側道,“這位是池州吳應箕兄,字次尾,江南時報上選錄復社文章,便是經次尾之手。”
還不等龐雨見禮,那吳應箕先站起大聲道,“因時報之故,與何仙崖往來已久,常聞龐將軍大名,將軍身為武官卻愿為天下文事破費,此一奇也,今次又受將軍千里救援金陵之恩,先受在下一拜。”
龐雨連忙回禮,吳應箕卻不像其他士子,大大方方的行了禮,又請龐雨坐下,龐雨立刻對此人留下了印象。
另外一個叫做何厚明,來自松江府,也是復社士子,他比吳應箕要穩重得多。
何厚明面對龐雨神態尊重,語氣沉穩的道,“自流寇臨江,南都竟無可靠之兵,金陵內外人心惶惶,在下與密之皆心急如焚,向南都各部上書守江之策,最要莫如練兵,在下聽聞密之談及安慶練兵之法,多有切合戚少保兵書,此乃將軍連戰皆捷之因。”
方密之對龐雨道,“何兄遍覽歷代兵法,最為推崇者乃戚少保,常言不知練兵則不足以言兵。”
龐雨仔細打量一下那何厚明,此人見解確實比一般空言兵法的讀書人要高,口中附和道,“在下與何兄所見略同,練兵為兵法之基,無論將官如何運籌帷幄,敵人不會被運籌死,總是要兵將一刀一槍殺出來的。”
何厚明拱手道,“先自遼東陷于東奴,后又西北亂起,復社雖以興復古學為己任,但擬古未必通今,實學致用之學,兵學亦是致用之學,社友之中精研兵法之人不少,但終究有流于空談運籌之嫌,龐將軍卻是學以致用,且已見實效,在下自愧不如,若是天下武官皆如此,寇亂何至于此。”
另外一人不等介紹,便起身插話道,“何兄此話雖不錯,卻有失偏頗,試想若是一眾莽夫即便練得一身蠻力,上陣一股腦上去便打,終究也是烏合之眾。練兵只乃兵事之一,兵制兵法兵陣缺一不可,兵制不更定,則練兵只是無根之木,為將不知兵法兵陣,強兵虛擲于險地,用不到要害之處,練兵則成空耗功夫。”
龐雨沒想到還有反對者,而且說得很有道理,連忙轉向那人,“兵事確不可偏廢,還沒請教先生名諱。”
“在下黃宗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