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客氣。”
“守備營此來太湖,而流賊卻步,太湖百姓因以保全,亦要向將軍道謝。但將軍甫一返回,便違抗道臺大人軍令,又有些不妥了。”
龐雨聽楊卓然也拉出史可法的大旗,客氣的躬身道,“楊大人體諒,下官在江南面見張都爺,之后南都官紳太過好客,不得已多留了些時日,未及親自領兵救援太湖,以致讓楊大人為流賊所驚嚇,下官罪過。然則府城危急,皮大人那便也是催促得急,在下也是迫不得已。”
楊卓然聽了龐雨的意思,已經是張國維的心腹,又新立戰功名動南都,史可法的命令他未必會聽。
他想想后道,“府城背山面河城高池深,就算只找些社兵上城,亦非流賊旦夕能破,龐將軍調走兵馬,若是太湖反倒因此城破被難,將軍可擔得起天大的罪責?”
龐雨一笑道,“楊大人說笑了,太湖早就破了,已破之城如何再破?”
楊卓然一愣,沒想到龐雨會說得這么直白,嘴角抽動兩下道,“太湖去歲被破,但一年之間又有萬千百姓匯聚于此,不提城破與否,這百姓性命卻不可復返,龐將軍何忍口出此言。”
龐雨目光在城門周圍游動,圍觀的百姓稀稀拉拉,許多還瘦骨嶙峋,“楊大人此話有些不妥,自屠城以來,太湖最多時不過兩千百姓,此次英山賊蹤出現之時,多半百姓已逃往府城,太湖城中不過數百而已,何來萬千之說,想來大人自己也數得明白。”
楊卓然把頭轉開,反而笑笑道,“龐將軍的意思,太湖城中走不掉的只是本官而已。”
龐雨毫不介意的道,“實情如此,太湖去歲已破,城中只剩斷壁殘垣,即便流寇再來一趟,也不過多死一個知縣。”
楊卓然臉上的肌肉跳動兩下,一時沒有說話,龐雨看他一眼接著道,“自上次應承了楊大人駐兵石牌,在下便一直記掛著這事,石牌營地早在預備之中,此次自滁州返回江南時,已得張都爺首肯,我守備營可于石牌鎮駐兵,在下立刻命人開工修建營房。但銀莊的人給本官回話,說楊大人似乎又改了主意,并不打算把建城的銀子存在我大江銀莊,這生意成不成也罷了,楊大人反而還將我營兵馬用來當苦力修建城墻,甚至連軍糧也是道臺衙門從石牌買的,楊大人什么都沒出,下官跟大人方才想的一樣,也覺得有些不妥。”
此時第二司已在南門外集結完成,一些城中百姓慌亂的收拾了東西,準備跟軍隊一起逃去安慶,畢竟這支軍隊來了這些日子,從來沒搶過東西,一旦這支軍隊走了,太湖就是個不設防的地方,跟著軍隊去安慶,好歹路上還安全。
龐雨靜靜的等待楊卓然,這個楊知縣頭腦靈活,在史可法那里取得了良好印象,說服史可法調動守備營到太湖,既幫他守城又幫他修城,這種情況下,龐雨的作用就不大了。所以楊大人改了主意,湊資來修城的銀子已超過六萬兩,他全數用在安慶和池州放官銀貸,比龐雨給的利息高。
這次過來帶走太湖兵馬,龐雨就是要讓楊卓然知道,守備營到底是誰的兵馬。
好半晌后,楊卓然終于道,“想來是龐將軍誤會了,本官是想待將軍返回,親自與將軍核實,是否即將在石牌駐軍。”
“本官此時就告訴楊大人,守備營就是駐扎石牌,而非太湖。若是楊大人覺得前議可行,在下仍可依約,日后守備營若是人馬多了,可在楓香驛另設一軍,那大人在太湖當可無憂。”
“如此便請將軍留下人馬,本官便將那銀子存到大江銀莊,只是前面那銀莊或許已貸出些許,一時無法拿出那許多。”
“那是楊大人的事,是楊大人毀約在先,這信用便不太可靠。第一筆存銀四萬兩,何時到了大江銀莊,守備營何時重回太湖。”龐雨低聲說罷,對那邊列隊的王增祿一揮手,“行軍石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