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鋮嘿嘿笑著與李麗華打鬧片刻,才又沉吟道,“吳昌時來見我,或是授意于張溥,不外是朝中要對復社下手一事。”
“這吳昌時對張溥倒是忠心得緊。”
“對張溥忠心?若是張溥確實倒了,吳昌時必定是第一個落井下石的……說起來以吳昌時的為人,自己來見老夫也未可知。”
李麗華思索著,伸手拿了阮大鋮手中的酒杯,自顧自的喝了一口,“先生倒不落井下石,但若是皇上打定心思要復社亡,先生又能幫得上什么忙?”
“誰說皇上的心思便打定了,若是真打定了,張溥現今已在京師西市掉了腦袋,老夫又見吳昌時作甚?他此來便是要走老夫的路子,好明白皇上真正的心思,以定應對之策,正巧老夫也作此想。”
李麗華眼神閃閃的看了阮大鋮片刻,口中戲謔的道,“那奴家便明白是要通過你找哪位了,先生還說不是閹黨。”
“屁的閹黨。”阮大鋮放開手,從方幾上拿起另一酒杯一飲而盡,“滿朝文武誰不想各位老公搭上干系,都是閹黨否。為了宮中有自己人,東林中人干出的事兒,你是連想也想不到,如此還好意思稱老夫是閹黨,實乃臉皮驚人,跟東林比起來,復社那些小兒真小兒也。”
“東林干的何等事兒?”
阮大鋮喘口氣道,“這些事老夫還不能與你細說,說起他們老夫又有些來氣。”
李麗華細細看著阮大鋮的臉道,“先生既不忿清流所為,何苦還要去討好復社?”
“復社是誰?”
李麗華不由一愣,阮大鋮不由嘿嘿一笑,放開李麗華,徑自走到畫舫紅欄邊,眼前河中畫舫交錯,絲竹中伴著輕柔的木槳劃水聲,劃開的水紋交錯著,倒影的燈火在其中起伏幻動。
阮大鋮看著秦淮兩岸的樓榭有些出神,“復社里面人可多了,人多就不會是一條心思,并非人人都聽張溥的,想取而代之者也不是沒有,他們有人想攔著老夫復起,也有人想著靠老夫打點前路,所以誰都可以是復社,復社也都可以是誰。”
李麗華跟著走到阮大鋮身后,“復社中人自是佩服先生才華,但未必有用。便如你那阮家戲班,復社士子要看戲,你便巴巴將家班送去,周鐘等人看時撫掌嘆服,觀畢仍是大罵先生有才無德。”
“讀書人中的白眼狼,罵老夫的人多了,老夫還怕他幾個黃口小兒不成。”阮大鋮緩口氣道,“跟那些人有所緩解便夠了,只要不妨老夫的事便好。老夫已在南京組建群社,談兵論劍匯聚英豪,有故舊相幫,自有上達天聽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