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監任免皇上一言而決,外官一句話說不上,便是首輔也于他無用,梁洪泰最在意的是什么?”阮大鋮眼睛發亮,連汗水順著胡子往下滴也不知道,“是皇上,梁洪烈要討好的只有皇上一人而已,皇上要緊的就是他要緊的,眼下這節骨眼上,皇上最要緊的是何事?”
“流賊……”龐雨突然眼睛一亮,“是建奴入寇。”
阮大鋮撫摸著胡子笑瞇瞇的點點龐雨,“再告訴龐將軍一事,漕督部院已調副總兵劉良佐北上,準備去京師勤王,同樣是南直隸的巡撫,小友你覺著張國維心中急不急?”
龐雨吃驚的道,“三日前我在江浦,怎地未曾聽張都爺提起劉良佐之事。若是如此,張都爺恐怕是急的。”
“這是前日的消息。”阮大鋮得意洋洋,為自己的消息靈通十分自得,“張國維在江北轄區有安慶、江浦和**,兩頭遠隔千里,兵馬互相呼應不得,如今流賊出沒巢鳳之間,他調哪里的兵都不便,朱都爺那邊因有中都鳳陽在此,除本地募兵之外,尚有浙兵三千,更有牟文綬、劉良佐的兵馬專應調遣,調出一個劉良佐無妨大局。張國維自然急,正準備讓右參議馮元彪領兵一千余去勤王,兵馬出于各處營頭,也有龐小友你營數百,不但調集費時,錢糧更無出處,你說他是不是更急?”(注1)
“阮先生明鑒,從江南調兵去京師耗日良久,到得北地之時建奴恐怕早已出關,空耗糧餉又抵得何用?”
“龐將軍不必理會抵得何用,帶兵北上本身就是用處,體現的是臣子的心意,即便朱大典沒去勤王,你也應當去。馮元飚兵馬來自五個營頭,不過拼湊之烏合,豈能比龐將軍百戰之兵,拼湊一千之數與劉良佐的奇兵營比起來,仍是的落了下乘,要說為官靈敏,張國維比朱大典還是差了分毫。”
龐雨在心中略微盤算,當日張國維的意思是等勤王令到達再說,也預備了調動龐雨,沒想到朱大典不講武德,沒有軍令也要去勤王。事發突然之下,龐雨已經離開江浦,張國維想找自己一時也找不到,但更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張國維仍在擔心安慶的流氛,安慶周邊流賊頻繁出沒,勤王調動半年很可能出問題,守備營在江南損失頗重,張國維不清楚守備營實際兵員,在優先確保安慶的前提下,也無法超過朱大典的人數,張國維局勢兩難。
而龐雨研究了歷年朝廷邸報,從活動規律來看,流賊在夏季炎熱氣候中很少大規模行動,秋收之前常選擇各處山區蟄伏渡夏,至少九月之前,守備營應有部分兵力可以用于機動,至于九月之后,龐雨可以繼續擴軍,大不了多花些銀子,保住幾個城池是有把握的。
“在下可以對先生實言相告,守備營可以調兵,不妨安慶防務。”
“那便甚好,只要龐將軍能讓梁洪泰在此事中露個名字,比一百個掮客有用,屆時誰敢動你的產業。”
龐雨頓覺局勢豁然開朗,從到南京以來他一直在局中,想的都是如何找到門路,卻沒想到門路就在跟前,只要此事成行,自然而然就與梁洪泰拉上了關系。
而此事不僅對梁洪泰有利,對張國維也同樣有利。朱大典雖然是無令北上,但在勤王的大義之下,沒有人敢質疑,張國維頓時被比了下去,目前江浦**的駐軍大多為新募,特別是**兩千步兵不說空額,在營的也全是新兵,根本沒有遠程機動的能力,馮元飚所領拼湊兵馬確實太過寒磣,若安慶守備營出動,就全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