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之后,陰雨不斷,近半個月未曾停歇的雨水讓青石磚鋪成的路面積滿了深深淺淺的小小水洼,不甚一腳下去鞋面和袍角便濺上斑斑水漬和泥點。
宮人紫芝小心翼翼的跟在了程姑姑的身后,垂首斂目,她因發髻梳的好,被程姑姑調到武貴妃身邊服侍已有半個月的時間,又因性格持重謹慎,規矩極佳,頗得程姑姑的青睞,有意將她重用,是以今日才會被叫來一同迎容五娘子進宮。
她未曾在蓬萊殿服侍的時候就曾多次耳聞容五娘子極得武貴妃喜愛,幼時是在宮中長大,漸大以后才回了英國公府,只是每月仍會被接進宮中小住幾日。
上月初,容五娘子為容三娘子的病去了佛光寺祈福,一住就是多半個月,昨日才回了城,武貴妃得了信當日便遞了話出去,讓武九郎送了容五娘子進宮,此舉不可謂不彰顯她對容五娘子的喜愛之情。
紫芝在宮中也見過不少貴人,清河公主便是一等一的美人,可卻常聽人說容五娘子的容色更勝其三分,所謂玉軟花嬌當如是,使得武貴妃見其第一眼便喜愛不已,甚至連圣人都因武貴妃的緣由對她愛屋及烏,使得她比尋常宗親貴女還要體面三分。
她不著邊際的想著曾聽過的傳聞,因年紀尚小,便是性格持重心里也不免生出些好奇心來,想瞧瞧這位出身在京中來看并不算顯貴的小娘子到底是有何不凡之處,才叫那般挑剔的武貴妃都如此上心。
程姑姑帶著紫芝在宮門處等了一會,待遠遠的瞧見一架華蓋馬車駛來,她因年歲已高,不免眼花,便問紫芝道“你瞧可像是英國公府的馬車”
紫芝回了神,便抬眼瞧去,那輛馬車四面皆被昂貴精美的絲綢所裝裹,窗牖兩角垂著鮮艷的珊瑚珠子,下面墜了白玉牌,格外的精美華麗,兩扇車門雕著家徽,是繁花與長劍,一看便知是英國公府上的車架。
“姑姑,是英國公府的馬車。”她輕聲說道。
程姑姑立時露了笑臉,往前迎了上去,待馬車停穩,車門被推了開,里面先是跳下來一個華服公子,這少年郎生的俊美非常,顧盼間難掩飛揚之色。
這位郎君紫芝是識得的,武家的郎君美姿容,總是讓人印象深刻,過目難忘。
緊接著下來的是一位體態豐艷的少女,與時下小娘子以清瘦為美的形態并不大相似,她體態較之豐盈,然纖腰束素,顯得身姿極其婀娜有致,身上穿著一件花里胡哨的鮮艷胡服,上面繡著五顏六色的錦簇團花,又用銀絲線鉤了花邊,花蕊以珍珠金絲線點綴,腳下踩著革靴,頭上束著八寶花冠,花冠極其華美,在陽光下折射著耀眼的光。
少女抬頭,露出一張令人驚艷非常的稚嫩嬌容,尚帶著一點豐盈的臉龐,膚色欺霜賽雪的白,唇色鮮紅欲滴,一雙桃花眼顧盼生輝,她微微一笑,綻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奪目光彩,像東方升起的第一縷晨曦,似花苞上初凝的露珠,又宛若一池碧色漣漪,明媚嬌艷不可方物。
紫芝滿目驚艷,此時方知傳言不假,這容家五娘子當真是位絕色美人,清河公主何止只遜色三分,螢火之光,豈可與皓月爭輝,所謂錦繡嬌容當如是。
“程姑姑。”妙卿邁著輕快的步伐走了過來,笑盈盈的喚了一聲,又問“姨母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