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昭不知道這是不是周維揚第一次傷人。
但卻是她第一次遇到,有男孩為了她動手。
眼尾那一點潮霧散盡,她不敢置信地盯著少年手里尖利的刀鋒,心底屈辱的鈍痛被更為濃烈的酸楚感代替。
被周維揚踩在腳底的男演員這才發現事情好像真有點嚴重了,也連聲軟了骨頭
“對不起。”
“對不起”
“你別鬧大,咱們有話好商量。”
棠昭的身體由內而外不可抑制地顫著,只能靠手指攥著粗糙的戲服,來緊壓這一道超出身體負荷量的情緒。
她稍微往前,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不要在這里打架,好不好。”
少女的聲音微乎其微,好似一只蝴蝶在他耳邊煽動翅膀,留一丁點寥落的風聲。
周維揚沒回頭看她,但手指的力度緩緩地松懈了一些,刀尖輕抬。
他出了聲,凜冽的音色一字一頓。每個音節都極具重量,像偌大的石塊抵在對方的胸口,正隨著他張狂的警告而一寸一寸地往人身體深處壓。
“你聽好了。”
“她是我塞的人,我現在正在追她。”
“她想演什么,我就讓她演,跟她有沒有答應我沒有半毛錢關系。”
正說著,刀鋒被咔一下收了回去。
他說“我就是她的金主。”
在刀具收工的利落尾音里,他的聲音微微上揚,不無跋扈,好似也伴有金屬相擦的尖刺滾燙之感,往她心口直直地燒了一下。
周維揚問他“記住了沒”
棠昭整個人都熱了。
那八阿哥連連抬手“好好好我知道了,還得請您高、高抬貴腳。”
周維揚慢騰騰把腿挪開。
而后直起身,回眸看了眼棠昭。
她可能是哭過了,也可能在忍著淚,眼睛紅紅的,像個兔子。
他瞧了她一會兒,語氣恢復了冷意,說一句“導演找你講戲,過來吧。”
說完,也沒等她答話便轉身走了。
棠昭只好邁步跟上。
身后,狼狽爬起來的八阿哥捂著胸大聲咳嗽,旁邊的andy哥皺著一張臉跑過去“哎哥你沒事吧,不是我不幫,我我沒轍啊哥您先起來,這兒這么多人看著呢,哎喲您先起來。”
隨著距離拉遠,二人的聲音漸漸變弱。
很快,臨水的羊腸小徑只剩他們兩個人一前一后的腳步聲。
棠昭穿的是戲里的棉布鞋,不怎么舒服,踩在地上咯噔咯噔的。
周維揚今天刻意放慢了腳步在等她,棠昭感覺到他并沒有那么難以追趕了。
她往前幾步,與他并肩“謝謝你幫我出氣。”
說話時,臉上擠出一個還算感恩的笑,但周維揚并沒有看過來。
他說“我就是看不慣他那臭德行。”
棠昭沒說話。
安靜了會兒。
周維揚看她一眼,語氣挺稀松平常的,卻說了句足夠頑劣的話“下回再碰見這么說你的,上去就抽丫一耳光。他要敢找茬,你就報我名字,管用。”
棠昭一驚。
抽抽什么
見她沒吱聲,他問“聽見我說什么了”
棠昭還是沒有說話,她看看自己的手。
兩只手都伸出來看看。
呆呆地問一句“聽見了,不過、要怎么抽啊我力氣特別小。”
這話里還顯露出一點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