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把他眉心說松了些。
“我兇你了”
周維揚拉開她桌前的椅子,坐下,語氣又變得平靜無波。
棠昭擔驚受怕地打量著他的臉色,訥訥地“嗯”一聲,而后鼓了鼓腮幫,“超級兇的。”
她垂首,呆呆地站在這個僵局里,唇線緊抿著,抿到都有些發白,發現他好一會兒沒說話,棠昭掀起眼皮,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周維揚并沒有在張望蟲子的軌跡,反而在看著她。
嘴角斜出一道很輕的弧,一點笑痕,淡淡的,似嘲弄。
對上她偷瞄的視線,他慢聲地說“我哪忍心兇你啊”
“”
“真沒有,我只是長得冷漠。”
棠昭不說話。
心里嘀咕,才不信。
“困嗎”他忽然問。
默了默,她輕輕點頭。
周維揚“你去我房間睡吧。”
她驚訝“我,睡你床上嗎。”
他說,“你想睡地上也行。”
“”棠昭問,“那你呢。”
“蟲子趕走了再說。”
周維揚坐在她的轉椅上,用指骨抵了抵眉心,大概這會兒才真的醒過來。
棠昭很愧疚“真是不好意思啊,大晚上的麻煩你,但是我實在有點怕那種蠕動的蟲子。”
周維揚沒刁難她“說好今天伺候你,我說話還算話,別道歉了。”
“好。”
她懂。
再啰里吧嗦就不禮貌了。
棠昭從枕頭底下摸到耳塞,又看他一眼。她指指自己粉粉嫩嫩的床“要是不嫌棄,你可以睡我這里。”
周維揚沒接話,沖外面偏了偏頭,意思挺明顯的,趕緊去吧,哪兒那么多廢話呢。
棠昭本來應該陪他坐著,但是真的太困了,眼皮已經撐不動了。
她覺得周維揚應該有勇氣跟蟲子斗智斗勇,所以放他一個人在那里大概不成問題。
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理斗爭,她選擇沉默地撤退。
到周維揚的臥室,沒有開燈,棠昭摸黑進去,于是也沒有看清他房間與被窩的顏色。
有些怕腳臟會弄臟他的床單,棠昭用濕巾擦了好幾遍腳心才上床。
她掀開薄被,從涼涼的邊緣往里鉆,一點一點地挨到中心的暖熱,在某一個瞬間,被濃烈的少年氣息迅速包裹。
她把被子蓋過頭頂,在被窩里悄悄地熱了臉。
戴上耳塞,呼吸聲被放大。
棠昭閉上眼睛。
一呼一吸之間,向體內輸送的氣流,沒有甜,也沒有苦,只有一股貫穿身體的明澈清新。
薄荷或是青草,總之,讓她幻想一切在日光下蓬勃生長的綠植。
仿佛置身一片干燥凜冽的晴空之下,耳邊都是他的聲音,眼前都是他的樣子。
樓下的鐘聲敲過十二點。
驚心動魄的一天,在他的體溫里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