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陸勁南下入京,林如昭便從他夢中消失,過去十年,陸勁與她夜夜相對,如今乍然孤寢寒衾,讓他輾轉反側。
幸好今日因為意外,他得了林如昭砸過來的引枕,那枕上有他熟悉的百合之香,讓他忽如回到香榻之上,懷間照舊摟著嬌嬌。
這般想著,陸勁回院的腳本步就邁得更快更大了。
卻說林如昭得了那畫書,翻了兩回,沒翻出個所以然來。她隱約知曉畫中所繪何事,可又有許多疑問不解,自己琢磨又琢磨不透,要去問大夫人她又生了羞澀之意,這般猶豫了幾回,最后還是選擇將那畫本藏進箱籠底下。
眼不見為凈。
林如昭又清閑了下來。
雖說出閣在即,尋常姑娘此時應當在家勤繡嫁衣,可大夫人向來心疼林如昭,針黹之事既傷手又傷眼,自然沒有教林如昭分毫,如今的嫁衣也早早讓繡莊去趕制,林如昭不必為此費半點心。
于是閑下來的林如昭就從邀她的請帖中抽了一張出來,預備出門散心。
她打開看去,見是君不語棋社遞來的請帖。
林如昭擅棋,當年興起邀了幾個好友攏起了棋社,說起來她如今還占著君不語棋社的監事之名,只是她一向不喜雜務,因此從來只給銀兩不過問社中之事。
現在她便一面看請帖,一面命春玉去封個三十兩銀子來,給棋社送去做資費,又道“難為她們想到在荷間小舟上對弈,當真有雅致,告訴她們明日我必攜友而至。”
林如昭又叫秋琴給秦月遞了帖子,問她明日得不得空。
林如昭這君不語棋社不拘男女,只要喜棋就可入,其中社員不少都是風度翩翩的郎君,因此秋琴一問,秦月便忙說要去。
次日,林如昭烏云挽起翻荷髻,發間插上鎏金小山卷葉插梳,一襲桃紅紬綾裙,外罩天水碧紗長裙,正是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
秦月見了她便笑“如今京中貴女正學你穿紫衣,你倒好,轉身就換了妝扮。”
林如昭聞言撩開車上簾櫳,往外瞧去,就見布莊繡鋪擠滿了穿著各式半舊紫色紗裙的女郎,戴著幃帽,在挑今年新出的紫錦。
又過了一時,馬車靠津口,棋社社長乃是兵部侍郎的嫡女,名喚傅荷,她見到林如昭忙迎上來,道“多謝你昨日送來的資費,讓我們可以多裝幾個食盒子。”
林如昭望去,團團圍著津口的是六葉游舟,可供四人乘坐,上面已擺好棋盤和食盒,屆時會有船夫將舟撐渡到藕花深處,漂上片刻再回來,對弈之人要在這期間決出勝負來。
傅荷又送來簽筒,林如昭抽了簽看了數字,傅荷道“真是巧,社中就屬你們棋藝最上乘。”
林如昭順著她的目光瞧去,看到的竟是鄭玉章。
林如昭忙將剛掀起的紗簾又放下,轉過頭去問傅荷“他是何時入社我怎不知”
傅荷道“先前便寫了信告訴你了,你許是因賜婚之事耽擱了,還沒看到。”
林如昭默然不語,可是對弈之人本就靠抽簽決定,她此時再拒了鄭玉章,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況且待會兒一共四人共乘,便是劃開了船,六艘游舟也是先后綴連,不算獨處。
因此林如昭沉默上舟,鄭玉章見她上舟,忙倒轉扇柄,示意她握著,好做攙扶。林如昭只把紗簾攏緊,搭著秦月的手,上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