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節是闔家團圓的夜晚,但宮里的人卻大多無法出宮,能去景福殿晚宴的更是鳳毛麟角,但只要主子不在,宮女內侍們自然也會自己尋些樂子,一盤簡單的月餅瓜果,也能拜月祈福。
蘇念杳等了沒多久,就聽到了腳步聲。
她悄悄地探出頭去,借著皎皎月光,看清了經過的人,正是小皇帝的乳母崔氏,身后跟著兩個小宮女,拎著籃子,輕聲說笑著走了過來。
蘇念杳挪了挪蹲得發麻的雙腿,噗通一聲跳進了湖里,她伸著雙臂,毫無章法地掙扎著,嘴里喊著“救命”
“天吶”崔氏驚呼一聲,拎著裙擺跑了過來,“是蘇姑娘快去喊人,別喊侍衛,喊會水的宮女過來”
一個小宮女轉身就跑,另一個叫槿香的卻飛快地放下手中籃子,直接跳進了水里。
蘇念杳依舊假裝掙扎,在槿香抱住她的腰的時候,她順勢抱住了槿香的肩膀,雙腿看似亂蹬,卻絲毫沒有妨礙到小宮女鳧水的動作。
本就是剛剛跳下來的,離岸邊不過丈許,崔氏在上面伸手拉拽,槿香在水下托著她,蘇念杳很快又回到了岸上。
另一個小宮女帶著人跑了回來,崔氏回頭看了一眼,臉色一變,“停下這里沒有危險了,你們去別處巡邏吧。”
她說著話,麻利地解下了身上的輕薄披風,罩在了蘇念杳身上。
領頭的侍衛一聽是小皇帝乳母說話,再一看,落水的那個肌膚勝雪,一張小臉白皙瑩膩,仿佛是沾了露水的白瓣芙蓉,月光下瑩白剔透像是會發光似的,分明是皇帝的伴讀蘇姑娘。眼角余光掃到披風下露出一截濕漉漉的裙擺,他連忙低下頭,不敢再亂看,帶著巡邏的侍衛離去,走開幾步,遣了個侍衛去向上頭稟明此事。
“蘇姑娘可好”崔氏扶著蘇念杳,滿是擔憂“我叫人去請太醫過來”
蘇念杳搖頭,“我沒事,直接回去就行,多謝崔媽媽,不用請太醫。”她一身的痕跡,可不敢讓太醫瞧見。
崔氏一向柔順,聽蘇念杳不肯請太醫,她雖然猶豫,但也沒說什么,扶著她回了龍清宮。
龍清宮是皇帝寢宮,占地極廣,除了小皇帝住的正殿外,邊邊角角還住了無數服侍小皇帝的宮女內侍。崔氏做為小皇帝的乳母,也住在這里。后來為了方便,蘇念杳和另一個伴讀董章也住進了龍清宮的偏殿。
服侍蘇念杳的小宮女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崔氏命人送了熱水,蘇念杳扶著花梨木的大浴桶,道“多謝崔媽媽,我自己沐浴就好。”
崔氏欲言又止,遲疑道“宮里蘇姑娘多加小心。”
崔氏帶著兩個小宮女離開,蘇念杳解開披風襦裙,慢慢地爬進浴桶。
她避開了被眾人當場撞破的尷尬,小皇帝和太后就算此時到了景福殿,也只會看到攝政王一個人。
沒有人會知道她也曾經出現在景福殿。
她離開的時候,攝政王還在熟睡。
蘇念杳回想了一下,她完全不記得晚宴時自己是怎么遇到攝政王的,如果不是從床上醒來時發現攝政王就躺在身邊,那她不會知道跟自己春風一度的人是誰。
既然兩人都是中了藥,那攝政王的情形應該與她相同。
也就是說,攝政王睜開眼睛沒見到人,也不會知道跟他春風一度的人是她。
溫熱的水一寸寸漫過身體,她整個人蜷縮著躲在水面下,感覺著凍僵的肌膚重新有了知覺,緊繃的身體這才一點點放松下來。
看來,這一世,她不用再走嫁給攝政王的老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