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夢太真實,真實到像是真的發生過一樣。
他想起來,那個倉庫應該是今晚回來的路上見過的倉庫群里的一個,只是夢里的那些人,他一個也沒見過。
和陳秘書說的一樣,冬天的那條河里真的有冰渣。
心臟狂跳不止,周開霽最終沒有再睡下,選擇下床坐到了書桌邊。
書桌臺燈亮起,他翻開今天沒做完的題,拿起筆。
臟污的校服,對岸的學校。
“”
周開霽按住顫抖不止的手,還是沒能寫出一個完整的字。
喉嚨很干。
他低頭看了眼筆尖在紙上泅出的一團墨,最終站起來。
房間里的水在睡前喝完了,他打開門,端著空了的水杯去樓下。
現在接近凌晨兩點,屋子里的人都睡了,很暗,只有墻壁一側亮著些微的光,讓人可以看清路。
下樓梯,轉過走廊,一片黑暗里,一道細長的光照亮小片的地板。
房間門沒關緊,光是從門縫里透出來的。
周開霽記得,這是陳秘書的房間。
隔著算不上窄的門縫,他一眼就看到了龐大書架和堆疊的文件,還有穿著身簡單襯衫的背影。
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坐在書桌前的人略微轉過頭,看了過來。
是陳秘書,但不是平時慣常看到的陳秘書。
周開霽還是第一次看到對方工作的時候的樣子。房間里開了暖氣,坐在書桌邊的人只穿了件襯衫,領口的扣子解了兩顆,黑色領帶松松垂著,架在鼻梁上的銀邊眼鏡折著光,那雙慣常帶著笑意的眼睛不帶情緒的時候,莫名比銀框還要冷兩分。
然后他就看到對方笑了下。
陳落松放下手里文件,隨意一招手,問“怎么這么晚還沒睡”
他一開口,又變回了熟悉的樣子。周開霽拿著水杯走進房間,頓了下,低聲說“睡不著。”
回答后又問“陳哥怎么這么晚了還在工作”
“年底了,這幾天事有點多。”
陳落松站起身,拿過站在門口的人手上的空水杯,順帶帶上門。
等到水杯再回到周開霽手上的時候,里面已經裝了半杯水。
杯子里裝的是溫水,喝下去后不斷發涼的身體也跟著變溫暖,呼吸也慢慢趨于平緩。
顏色淺淡的瞳孔對向仍然站在原地的人,陳落松表情不變,問“睡不著的話,要看書嗎”
“我這里還算有點書。”他笑了下,說,“正好陪我熬夜。”
周開霽捧著手里還在不斷散發溫熱氣息的水杯,說好。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近看這個房間里的書柜。書柜里的書比他想象中還要多很多,各種類型都有,也有涉及專業學科的書,但是書名很晦澀,他沒能看懂。
周開霽最終在一堆不太能看懂的書里面挑了本能看懂書名的書。房間里有沙發,上面也堆了書和各種文件夾,但還算有位置可以坐。
和沙發接觸不過幾秒鐘,還沒來得及打開書,他被人拎起來了。
陳落松一拍高中生只穿著一件單薄睡衣的背,說“去床上看。”
周開霽被趕上床了。
這還是第一次睡別人的床,他莫名適應良好。
杯子和靠枕都很軟很溫暖,上面還帶著熟悉的好聞味道,書上面的文字意外的能理解。
落地窗外是不斷的雨聲,但是濕氣和寒意都被擋在了窗戶之外,房間里干燥明亮,耳朵邊還能聽到不時從一側傳來的翻動文件和鍵盤敲動的聲音。
陷進柔軟靠枕,周開霽拿著書,側過頭看向坐在不遠處的人。
堆積的資料后面,坐在書桌前的人低頭看著手里文件,鼻梁上的眼鏡下滑,鏡片映著電腦屏幕幽藍的光。
身體下滑,整個人都陷進溫暖被子里,周開霽大腦逐漸變得遲滯,視線也逐漸模糊。清醒和混沌交錯的時候,他聽見自己說“陳秘書,這書我看不懂。”
文件翻動的聲音響起,書桌前的人拿筆低頭簽字,說
“木頭,叫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