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他眸光如水,眼里蘊藏著深深的笑意,像窗外開得爛漫的繡球花,一眼便好像要掉入他的溫柔陷阱里。
何黎不自然地摸了把頭發,她今天梳的是單麻花辮,長長的一條墜在后腦勺,不說話的時候顯得特文靜。
周銘天又說“你看起來很開心。”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何黎摸了摸臉,抿唇企圖制住唇角的笑“哈哈,有嗎這么明顯”
周銘天但笑不語。
兩人聊天時沒注意何黎的開水壺正放在水龍頭下接開水,直到滾燙的開水咕咚咕咚從瓶口里溢出,灑得滿地都是。
“媽呀”
胡亂飛濺的滾燙液體讓她不敢靠近,手忙腳亂一時不知該先拿水壺還是先關水龍頭,隨后腦子一抽竟試圖去拿開水壺,剛一靠近就被一股熱氣嚇得連連退縮。
周銘天眼疾手快將人拉到身后,迅速伸手關掉水龍頭。
水龍頭出水的速度十分猛烈,瞧著不過一秒鐘的工夫,便有數顆滾燙的水珠濺到他的手背,頃刻間皮膚紅了一大片。
“你手都被燙紅了”何黎捂嘴驚呼,心里自責又愧疚。
咋每次遇到周銘天都要出點事,他倆八字不合吧
“周同志你等等我馬上去醫務室給你買燙傷藥”
周銘天用沒燙到的那只手拉回何黎,無奈失笑“只是濺到了幾滴,不礙事,用冷水沖一沖就好了。”
他定定得地看了傷口兩秒,繼而走到洗手池邊沖涼水,好在昨天半夜降了溫,今天太陽不高,水龍頭出來的水溫溫涼涼,落在肌膚上非常舒服。
何黎看著水流不斷沖刷他紅彤彤的皮膚,咬緊下唇“真沒事啊看起來好紅,處理不好的話可能會起水泡。”
周技術員那么金貴,他的手更是貴中貴,稍微出點岔子都不是她能夠承擔的后果。
周銘天卻安慰她說“可能是我皮膚比較白,所以看起來比較嚴重,實際上只濺到了幾滴,不礙事。”
何黎有被他安慰到一點“還真是,周同志你咋那么白,我一女同志都自愧不如。”
周銘天低低地笑出聲,年輕時候的媳婦兒真好哄,隨便說兩句就轉移了注意力。
五分鐘后,周銘天關停水龍頭。
何黎眨了眨眼,指著他的手問“這就好了不多沖會兒”
在涼水的沖擊下還沒覺得有多痛,脫離涼水后,神經細胞立刻傳遞刺痛感蔓延到整只手。
周銘天輕描淡寫應道“嗯,差不多了。”
“咋還是那么紅。”
“等會兒自己就能消。”
何黎折回開水房拿回自己的水壺,又幫周銘天灌滿兩壺開水。
她自己只有一只壺,周銘天有兩只,沒受傷的手拎一只,另外一只說什么何黎都要幫他拎。
何黎跟在周銘天身邊來到技術科辦公室時,一路走來沒少收到驚奇的目光。
孫長城眨了眨眼,沒弄懂周銘天出門打個開水,怎么打回來一個妹子,走近一看,這不是廠區潑辣一枝花,何黎嘛
她安安靜靜規規矩矩跟在周銘天身邊,時不時抬頭瞄一眼身邊男人的乖巧的模樣,讓一眾工友們都不習慣了。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潑辣花嗎,咋這么乖呢
跟個受氣包小媳婦兒似的
何黎把開水壺放到墻角,語速快得調了倍速一樣“周技術員手被開水燙到了,正好我在開水房,幫他把水拎回來。”
說完不等大伙兒說話,轉身逃命似的跑了。
“哎跑什么,我們又不是洪水猛獸,要吃她怎么的”
周銘天也不懂何黎跑什么,害羞了還是怕別人問起燙傷的起因
開水事件后已經是下午三點半的樣子,再有倆小時就下班了。
何黎蹲在廠門口的樹蔭下,望著一個又一個白襯衫,終于在蹲守十分鐘后等到了人。
何黎當即跨上自行車,朝男人的方向快速駛去。
她手里緊緊捏著一只小長方條盒子,等到瞧準距離后,小盒子以完美的拋物線角度落進周銘天的車籃子里。
連本人都沒反應過來,人已經騎上自行車颶風一樣跑沒影了。
“欸,何同志這是干啥呢”孫長城騎到周銘天身邊往車籃子里探頭探腦,“給你扔什么了”
周銘天拿起那只小長方條盒子,心口位置暖烘烘的“慰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