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馨挽著何黎下樓,準備慢悠悠晃到會場,誰曉得剛下樓就碰到臭顯擺的許玲玲。
對于許玲玲的高調,兩人感到不屑一顧,可心里又免不得升起一股艷羨。
“穿得跟古代喜服似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要出嫁了。”何黎心里挺不是滋味,都是一個家屬樓的,咋差距就那么大呢。
何黎沒有多余的錢給自己購置漂亮新裙子,物美價廉的小白裙已經是她手里能拿得出來最好的裙子了,再看看人家許玲玲的大紅裙子,那料子,那款式,那顏色,說不羨慕是假的。
她發誓,等她有錢了,她要每天不同花樣換著穿
張馨也跟何黎同樣想法“太張揚了,咱是去參加交誼舞,不是參加比美大賽,臭顯擺。”
“你不會是嫉妒吧。”
身后幽幽傳來一道男聲,何黎張馨齊刷刷回頭,就與一雙欠揍的笑臉對上,是孫長城。
張馨錘他一拳“滾丫的蛋我是那種愛出風頭的人嗎”
何黎瞪他“會不會說話,”
穿著一身的確良白襯衣的孫長城嘿嘿一笑“開玩笑開玩笑,您兩位可都是咱機械廠頂頂漂亮的女同志,何至于羨慕許八婆呢,是吧。”
孫長城五官端正,氣質偏文青范兒,丑倒是說不上來,甚至某些角度看起來有點小帥,他嬉皮笑臉配上這樣一副五官,一下就讓眼前兩位女同志沒了氣。
“算你識相。”
機械廠舉辦的聯誼會有一個非常有趣的規則,男同志們的口袋里得裝糖,如果遇到心儀的女同志可以請她吃糖,如果接受了,那么兩人可以進入舞池共舞,如果拒絕,就只能下一位。且一個晚上不止能邀請一位,只要你能夠邀請到,那都算你有本事。
除了明面上的規則,舞會也有“潛規則”。
越高級的糖果越能俘獲女同志芳心,也能表示對女同志的重視不乏有出手闊綽的男同志,一抓一大把珍貴的奶糖成功率自然會比普通硬糖的男同志高。
反之,如果女同志有心儀的“舞伴”,也想
要主動邀請的話,可以問男同志“能請我吃一顆糖嗎”
大多數男同志即使拒絕跳舞,也會給主動詢問的女同志一顆糖,這算是禮數。
所以,這場打著交誼舞會找對象的活動,女同志比男同志還要多,你想想,即使找不到對象,好歹能揣點糖帶回家呀。
“今天的講話到此為止,祝大家跳得開心,跳得盡興小宋,放音樂”
伴隨輕快活潑的純音樂,會場霎時熱鬧了起來,人來人往摩肩擦踵,耳畔隨時縈繞著“你好,同志”的聲音。
幾乎在同一時間,何黎身邊出現了四五個男同志,水果糖,硬糖,奶糖
“何黎同志,能邀請你跳個舞嗎”
“何同志,你應該更喜歡吃奶糖吧”
“何同志,我這個可是滬市帶來的大白兔。”
“去吧去吧,人人都有份,別著急,一個個排隊。”張馨見怪不怪,依次收下男同志們遞過來的糖果,有些不止給一顆,像后勤部的小干事曹重光,給了足足五顆呢。
何黎“”
死丫頭,你還能再了解她一點嗎
今年是何黎參加交誼舞的第四年,按照往年慣例,她來者不拒。
她可從來不在意要不要臉害不害臊的問題,對于缺衣少食的自己來說,糖果絕對算得上補充營養的來源之一,人家主動送給她,豈有便宜不占的道理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她可不當王八蛋。
一支舞大概能跳五六分鐘,三個男人輪下來已經二十分鐘過去,后面還有一長串男同志排著呢。
他們不在乎何黎能不能跟自己處對象,這樣的漂亮女同志,能近距離跳一只舞已然滿足。
有一說一,何黎脾氣是爆炸了些,顏值確實抗打,十八歲那年,還有啤酒廠宣傳部的某個領導相中了她,想請她上鏡拍宣傳海報呢,可惜那時候社會風氣保守矜持,作為安分守己的小女工,何黎可不敢做這樣拋頭露面的工作。
直至今日,何黎后悔了,那位當年代替她拍了海報的女同志,如今已經是敘州啤酒廠的御用模特,還受邀客串過幾部電視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