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璃起身,理了理鬢發,“今日頹山館還有柳隱公子親設的書畫雅集,本宮可沒時間再在這里耗著”
說著,她走到雅間門口,又轉身看了一眼阮青黛,習慣性地調侃道,“阮青黛,你今日聽本宮說了這么多,可要隨本宮一同去頹山館見見世面”
阮青黛一愣,抬頭看過來,那雙素來端雅沉靜的眸子里竟閃過一絲奇異的亮光。
“可以嗎”
她小聲問道。
鑲金嵌寶的御賜車駕浩浩蕩蕩離開了松竹齋。
直到坐上車駕,姜清璃仍是懵的。她難以置信地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阮青黛,你沒中邪吧”
阮青黛面色訕訕,“殿下您又在說笑了。”
“你就這樣跟本宮去頹山館”
阮青黛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著,“是樸素了些,恐怕會被人看低。但跟在您身后,應當不至于攔在頹山館外吧”
“你”
與阮青黛認識了這么多年,這還是姜清璃頭一回被噎得說不出話,“頹山館是找男人的地方。你阮青黛缺男人嗎若讓姜嶼知道你跟著本宮去頹山館”
想起姜嶼那個脾氣,姜清璃忽然覺得有些頭疼。她方才不過隨口一問,誰知道阮青黛會真的答應,這下可好,竟給自己惹了樁大麻煩。
“太子殿下政務繁忙,又豈會在意臣女去了何處,做了何事。”
生怕姜清璃打退堂鼓,阮青黛連忙補充了一句,“殿下不會是怕太子怪罪吧”
姜清璃嘁了一聲,“本宮是長公主,會怕那小子也罷,不提他了。太學那個,那個叫晏聞昭的呢那日在荇園,你不是才與他互許終身么”
聽到晏聞昭三個字,阮青黛才不自在地低垂了眼,解釋道,“沒有互許終生”
“沒有”
姜清璃越發摸不著頭腦。
“是臣女一廂情愿。”
阮青黛尷尬地別開臉,耳根有些發紅,聲音輕飄飄的。
姜清璃面上閃過一絲愕然,隨即便是幸災樂禍地撫掌大笑,“原來他也瞧不上你”
“”
“難怪你今日這般反常,原是受了情傷。”
姜清璃恍然大悟,終于將一切都理順了,看阮青黛的眼神也帶了點惺惺相惜。
她傾身過來,拍拍阮青黛的手背,“想開點,為男人傷心可不值當。今日算你走運,跟本宮去頹山館待上半日,保準你將那個臭書生忘得一干二凈”
阮青黛垂眸,遮掩了紛亂的心緒,乖乖點頭。
長公主的專屬車駕很快就駛入上京城最繁華也最魚龍混雜的仙瓊坊,在頹山館外停下。
姜清璃是這里的常客,每個月至少有十來天會來此處,附近的商鋪和攤販早已見怪不怪。可這一次,長公主身后竟還帶了一位貴人
阮青黛緊跟著姜清璃下了車,蘭苕快步上前扶住她,看似攙扶,實則還帶著最后的拉扯,“姑娘”
阮青黛側頭,便對上蘭苕那雙懇切不甘的眼。
“您當真想好了若跟著長公主走進這道門,一切便無法回頭了”
“”
阮青黛頓在原地,目光下意識朝四周掃了一圈,果然瞥見街巷里越來越多的人朝她們這邊投來視線,而大多都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阮青黛攥了攥衣袖,仿佛已經聽見那些人正在竊竊私語議論她的身份。
怕是她前腳剛踏入頹山館,后腳整個上京城便會將阮大姑娘與長公主一同尋花問柳的奇聞傳得沸沸揚揚
“阮青黛”
姜清璃已經在一眾小倌的圍簇下進了頹山館,見阮青黛沒跟上,才轉過身來等她。
“姑娘”
蘭苕也死死拽住阮青黛的衣袖,著急地喚她。
阮青黛閉了閉眼,眼前又閃過夢里那雙陰鷙仇恨的眼,和那執著匕首刮肋骨削肉的手掌。與此同時,耳畔也仿佛回響起姜嶼篤定而刻薄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