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寶端著洗臉水進來,一眼瞧見自家姑娘坐在床上發呆,問“二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謝姝目光略顯滯澀,遲疑點頭。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古人誠不欺我。她不就是罵了一句天打雷劈,誰能想到夜里就夢到蕭翎真的被雷劈了。
窗外已亮,微光透進來。
又是一天。
“姑娘,方才趙大姑娘派人來傳過話,說是今日要舉辦什么詩畫會,請所有姑娘們收拾好后就去王府的攬月樓赴會。”
一聽多寶這話,謝姝當時就重新躺下了。
就不能消停一天
她才來王府幾天啊,沒有一天是不搞事的。從第一天才表演到翅蟲害人,再到周霏的藥粉,那些人哪里來的精力。
宅斗催人老,她們真的不累嗎
“二姑娘,二姑娘。”多寶見她閉著眼睛,以為她又睡著了,只好過來叫醒她。
她無可奈何地睜開眼睛,長長嘆了一口氣后認命地起床梳洗。
銅鏡中照出她此時的模樣,如同霜雪打過的花兒,美則美矣卻蔫蔫的沒什么精神。一是沒有睡好,二是心情也不怎么好。
“二姑娘,你今日要梳個什么發式”
“隨便吧。”
“那可不能隨便。”多寶嚴肅起來,“今日是詩畫會,你應當好好打扮一下,讓那些人知道你也是官家小姐。”
“是不是有人說什么了”
多寶低著頭,不說話。
姑娘們之間或許還不會當面貶低別人,但那些丫頭婆子個個仗的都是自家主子的勢,誰不巴望著自己的主子事事都不輸旁人。
所有進府的人中,唯謝姝身份最低,多寶在一眾丫頭婆子自然也是身份最低的那個,這幾日沒少被人擠兌。
“嘴長在她們身上,她們愛說什么就說什么,好聽的你就聽一聽,不好聽的你就當沒聽見。”
“奴婢也不想聽,但是她們說的也太難聽了,竟然說你的衣著打扮還不如”
“還不如她們嗎”
多寶咬著唇,一臉委屈。
謝姝打著一個哈欠,伸了一個懶腰,道“多寶,其實她們說的沒錯。不說別人,你看謝大姑娘身邊那幾個丫頭,她們的衣裳首飾哪樣不比我好。有些東西沒有就是沒有,打腫的臉遲早有消下去的一天,當不了一世的胖子。”
她既不是來和那些人比美人,更不是來炫富的,沒有必要掐這樣的尖。如果有可能,她愿意更低調一些。
“可是,二姑娘你明明就長得比她們美”
“多寶你記住,人這一生所有的優勢中,唯美貌最不可靠。因為權勢可以憑努力守住,財富也可以一直擁有,但不管你多么努力,多么不愿意,也逃不過歲月的無情。除非死得早,否則都會老。”
多寶一連“呸”了好幾聲,“一大早說什么死啊死的,二姑娘你也不嫌晦氣。”
鎮南王府的攬月樓名聲在外,建于王府地勢最高之處,有詩云瓊樓玉宇問蒼穹,月宮嫦娥訴相思。
遠遠看到琉璃翠瓦的樓頂,已是震撼。
若想入樓,先要經過登月橋。
眼看著登月橋近在咫尺,謝姝卻突然停下來,不僅沒有繼續上前,反倒是退后幾步躲在一處假山后。
“趙芙昨日被你下了臉面,今日你母妃便要替她討回來,還命令你必須過來,否則就是不孝。我就納悶了,到底是你是她親兒子,還是那趙芙是她親閨女,她怎么偏心成這樣。”
這是章也的聲音。
另一個人自然是蕭翎。
謝姝正是看見了他們,這才躲起來。她也不知為何,可能是因為昨天二百五的事,也可能是因為夜里的那個夢,總之她現在不太想看到蕭翎那張雖過分美麗卻讓人恨得牙癢的臉。
章三這話問得好,換誰都覺得奇怪。哪有人為了自己的侄女,完全不顧自己兒子意愿的如果兩人不是年紀相差有點大,我都以為當年王妃做了偷龍轉鳳的事。
蕭翎聽到她的心聲,不動聲色地往假山這邊看了一眼。
章也吐糟半天,沒得到蕭翎的回應,以為是自己多言了,連忙找補,“長情,我不是說你母妃的壞話”
“我知道,她向來不喜歡我,我在她心里怎么能與她的侄女相提并論。”
“你這”章也目露同情之色,一時不知說什么。
謝姝更是納悶。
聽蕭翎這意思,對自己的母妃頗有怨言哪。為什么啊他不是王妃唯一的兒子嗎按理來說家里的獨苗苗怎么著也是爹娘的心肝寶貝,為何他混得還不如自己的表妹
為什么呢
蕭翎垂著眉眼,眼尾的美人痣似乎都跟著黯然了幾分。